微風吹來月元仙廟前方香爐上燃燒著的竹香的香菸,竹香的灰燼“撲”的悄然落下,豔陽已經快爬到了正中。
天女曦見段九久久沒有跟出,回頭望去,見段九站立在原地眉頭微皺,若有所思,以為還在為自己方才的挑逗而苦惱,便忍俊不禁,跑上前去,柔聲道:“段公子,我們該回去了。”
段九回神,輕笑道:“嗯。”
說罷,段九又回頭撇了一眼那一身邋遢之人,他此時如同餓鬼一般啃食著貢臺上的食物,難以下嚥時便把貢臺上的水,茶,酒都盡數喝去了。
天女曦跟著段九的目光,方才注意起那個怪人,心中有絲絲同情,人饑荒無助之時,別說是貢品,連路邊的殘羹剩菜也是會瘋一般撲上去啃食的。在這亂世,自有人活的不如狗,只是沒有人有閒暇去顧及這些人。
段九隨天女曦出了月元仙廟,方道:“段公子,是同情那人還是覺著那人有許多不妥?”
段九眼神凝重,反問道:“小曦姑娘覺得呢?”
天女曦莞爾一笑,道:“我以為段公子如果是同情,便當救他一命,因為他身上的火傷如若惡化下去,必然會要了他的命。”
段九覺得有趣,從來都是他去解讀別人的心思,今日卻又是願讀懂他的心,而且似乎說的不錯。段九便繼續問道:“所以小曦姑娘覺得我是後者?”
天女曦答道:“這人如此邋遢,看似無家可歸的乞丐,一般人必然會想到他準是招了火災,燒沒家,也燒傷了自己,可是,我覺得不是。”
段九問道:“那小曦姑娘覺得當是如何?”
天女曦嬌媚道:“段公子,如若主動親我一口,我便告訴公子。”
段九沉默不言。顯然,他還不會接這種曖昧調侃。
天女曦見罷,也不妥協,輕笑道:“段公子既然不願聽,那便算了吧。”
段九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以為他所受的傷,是馭火術所傷。因為其傷口內在腐爛的比外在更為嚴重,顯然不是普通的火從外燙傷,而是炎上殿獨有的,將武術與馭術結合將火打入體內,由內向外傷人的馭內火之術。”
天女曦聽罷向段九嬌媚的眨了一下眼睛,讚賞道:“段公子看的真是仔細。”
段九道:“小曦姑娘無需過謙。”
天女曦噗嗤一笑,道:“段公子真是好騙,我哪裡能看出這些細節。就算我看出來了,也想不到其中的奧妙,我是故意氣公子,讓公子說出來罷了。”
段九不言,女人玩男人的方式真是屢試不爽呢。
天女曦繼續問道:“段公子既然知道他是被炎上殿所傷,那還有什麼煩惱的呢?”
段九輕笑,搖頭坦然道:“我也說不準。”
天女曦笑道:“看來段公子往往能瞭解別人,卻難以理解自己呢。”
這原本只是天女曦一句無意之話,卻正道中了段九自身所存在的最大的缺點——他太不理解他自己了。縱然他能讀懂全世界,運籌帷幄之中,他亦無法為自己活著。
“咳。”一聲沙啞的如同喉嚨裡卡著沙子一般的嗓子吸引住了段九和天女曦。
兩人聞聲不約而同的回頭望了一眼,見兩人身後五丈遠處正跟著那在月元仙廟所遇見的怪人,他步伐很快,陽光照耀下,他的額頭佈滿了汗珠,汗水滲透進糜爛傷口中,看的便讓人生疼。
兩人皆是一驚,他怎麼跟上來了?
段九把天女曦拉到一旁,站立不動,示意讓那人先走過去。
那人卻也不搭理段九,直接從他身邊匆匆走過,留下一身汗酸味與傷口的腐爛味。
待那人走遠,天女曦輕聲問道:“段公子,這是何意?”
段九淡淡說道:“他比我們急,這路遲早是要讓的。”
天女曦道:“那段公子不跟上去一探究竟麼?”
段九道:“他正往雨花閣去。”
天女曦笑了笑,望著段九滿眼放光,道:“段公子彷彿能未卜先知一般。”
段九又不言,兩人尾隨在那人身後,亦正往雨花閣去。
待段九到了雨花閣午亭之時,那人已經在雨花閣內等候夏小豬多時了。
段九和天女曦像來看病的病人一樣,佇立在一旁,夏小豬望了一眼天女曦和段九,見兩人走的甚是親近,眼中竟無怒火,而是多了一絲憂傷和無奈。
坐在夏小豬前的婦人領了夏小豬給的藥方,連連道謝去了。下一位,便是那月元仙廟裡遇到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