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我把自己鎖在屋裡寫作業,對,就是現在我正在寫的這本日記。
屋外嗡嗡的說話聲真讓我煩,三個人說著說著就開始嗚呀吵鬧的了,我聽見奶奶在那裡嚎:“一個小廝(方言:兒子、男孩)都沒有讓俺怎麼在村裡混啊!俺可是生了兩兒,怎麼到這一輩一個兒都沒有了呢?俺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到那天哈俺可怎麼去見你爹呀!老祖宗,你怎麼著不能讓俺營家絕了後啊!哎呀·······”
煩!
煩!
煩!
自己不是女的嗎?男的這麼好你怎麼不給自己變性呢?你厲害你生啊,女孩就生來低賤嗎?哪裡比男孩差!男孩這麼好,等你老了可千萬別讓我這個女孩養你!
“我閨女找不到我是不會再要孩子的。”媽媽這麼說。
“這麼時節都找不著了,說不準······”
“怎麼著?你要咒我的孩子,咒你孫女嗎!”
“給咱媽吼啥呀吼!”
看看,爸爸一聽有人對他媽怎麼樣就來護著了。
四月某日,大雨。
今天是爸媽的三日一小吵、五天一動手日常:在我寫作業的時候,爸爸和媽媽打架了,客廳裡乒乓地響,砸了好幾個杯子,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上去勸架也被打了一巴掌,臉又紅又腫,印子像一個血巴掌。
聽說在午夜十二點整,對著鏡子削蘋果會看到自己的未來,我好想看看自己的未來,這樣的日子我覺得無望。
對著鏡子削蘋果——我做到了!就剛剛!我有些害怕,所以是開著大燈做的,可是鏡子中並沒有出現什麼,只有我自己慘白的臉和微微浮動的發。
四月某日,晴。
天空終於放晴了,碧空如洗。陽光溫暖,我卻愈發孤獨,我想我的姐姐,從前她每日看著我入睡,現在不會有人陪我了。我把鏡子對著床頭放,這樣睡覺的時候,偶爾睜眼看見自己的映象也像有人在陪著我睡一樣了!
晚上放學回家前去醫院看了看奶奶,奶奶病了,她的子宮中長了瘤子,說來也怪,她已經停經了,子宮也就是坨肉的作用了,怎麼還會張瘤子呢?爸爸急得團團轉,在醫院就哭得癱在了椅子上,一邊哭一邊說要拉著奶奶去全國最好的醫院治療。回到家,爸爸把家裡所有的現錢、銀行卡和存摺彙集到了一起,還逼媽媽把工資卡也交出來,媽媽說:“我們還有女兒要養!”爸爸氣得直罵她惡毒,又把媽媽打了一頓,媽媽哭得聲音很大,好歹護住了工資卡。
奶**宮腫瘤的片子我仔細看過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複習生物課題“人類的發育”的原因,那瘤子我越看越像個胚胎。
四月某日,晴。
天氣越來越好了,我的心情也越來越來好,把鏡子對著床果然有用,這幾天好像真的有人在陪我睡了,常常能感覺到臥室裡有另一個人的存在。雖然只是自己的影像,但也不失為一種安慰了。最令我開心的是,這幾天姐姐常常入夢,似乎又回到我們姐妹日日相伴的日子,可是姐姐······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你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