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緋孑成為狩獵人前,靠自己打獵賺錢的那段日子裡,偶爾可以看到一些衣著破爛、面黃肌瘦的人給商販搬運貨物,據說有的是災難過後沒了家產出來幹苦力的,有的是到了期限借的錢還不上只能用勞力抵債的。每每緋孑就會慶幸曾經善心幫助過她的人,才使得自己能正常且有尊嚴的長大成人。
“抵債?借錢不是隻能借給已經成年的人嗎?”。跟商人稍有打過交道的淵上晗也知道有些地方沒有抵押物也可以借錢,但只借給成年且看起來有能力償還的人。
竺一苒猶豫了一下,說道:“借錢的是我的父親,但在期限快到的前一個月突然不見了。過了幾天債主上門時,我們沒法還債,而且母親的腿疾也需要花錢治療……所以……”
“所以你就代替你父親去勞力還債了?”
“嗯,他們三番五次的上門催債,每次鬧完走後母親都會默默地哭好久,但是我又懦弱又沒有能力賺錢,卻仍然不忍心看到母親這樣傷心難過,於是我不顧勸阻去求債主,好在我習慣了照顧病人有點用處,最後才能以這種方式抵債。”說著竺一苒的眼淚又嘩啦啦流了下來。
在得知竺一苒懂藥會醫之後,那個債主便讓她去試試狩獵人考核,沒想到她真的合格了,於是讓她去到自己兒子也就是那個嘴角有道疤的男子所組織的隊伍裡當治療人員抵債。怎麼說竺一苒之前也是個父親母親眼中的寶貝,環境突然的崩塌,加上隊長對自己的欺壓,委屈雖委屈,但不能表現出來,特別是在自己的母親面前。
可經過了剛剛小命都快丟了的危險和受到了來自第一次見面的人們的關懷後,自己的感情一下子沒控制住,眼淚不管怎麼擦都還是不停的留下來。
“一苒,你比你心目中的自己要有價值的多,”緋孑看著面前委屈流涕卻不敢放聲大哭的竺一苒說道:“在家裡遇到困難能走站出來的你,在自己遇到委屈卻選擇忍耐的你,在受到保護了後卻不逃跑而是留下來跟我們一起面對危險的你。每個你都很強大,每個你都那麼勇敢,每個你都像極了冷冬裡我最愛的櫻槿花,又堅韌又惹人憐愛。所以,不要在說自己一無是處了,吶?”說著,緋孑伸手捧著竺一苒的臉龐,一點點抹去她臉上的淚痕。
竺一苒聽罷愣了愣,哇地一聲一下子抱住眼前用無比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人,哭的更兇了。
一旁的淵上晗看著緋孑向他投來‘我做錯什麼了嗎?’的眼神,又看看哭的一塌糊塗毫無保留的竺一苒,無奈地微微一笑,雙手撐在身後,心情放鬆了些許。
“上晗哥?”坐靠在邊邊的圭青辰突然出聲,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說道:“……你……壓住我的手了,要斷了。”
“啊對不起!”淵上晗趕緊縮回了手,“……話說你什麼時候醒的?”
圭青辰揉了揉手指說道:“就在剛剛,你壓醒的。”
淵上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正準備再道個歉的時候,竺一苒從一旁挪到圭青辰面前急忙說道:“你醒了!傷口感覺怎樣?”
“……呃”圭青辰看著眼前與他臉只有兩三寸距離之隔的,泛著淚花的大眼睛一直在觀察著自己的女孩子,“還有些隱隱作痛,但已經沒有了難受的感覺了。”
“是嗎?那太好了。”
圭青辰看著她因為放心而開懷的一笑,和發紅的眼角,不知為何,心中一陣悸動,他側過頭,突然擺弄起馬車上的雜物。“嗯……應該沒事了……謝謝你了。”
“不不不,要謝也是我道謝,”竺一苒轉向緋孑,“緋孑姐姐,如果……如果我還清了債款的話。到時候……我還能加入你們嗎?”
看著她小心翼翼試探般的眼神,緋孑摸了摸她的頭:“當然可以,只要你想來,我們會一直等你的。”
“那我一定去!”竺一苒開心地說道。
嗯?怎麼這麼強的既視感?淵上晗心想,啊,想起來了,唉緋孑跟韓刃在這方面怎麼一模一樣。
在向圭青辰交代好傷口後續處理的事項後,竺一苒向大家道別。淵上晗雖讓她跟商隊一起回到庇天城,但她還是拒絕了,說是這次的委託還沒有完成,而且同伴肯定也還在附近,得去跟他們匯合。看著她現在釋然的模樣,他們也不便再多作勸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