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北城,錦寧州州治所在。
當初南朝大族泰興郡劉家舉族北逃,被時任淵皇接納,進入北淵朝堂,彼時劉家家主劉延徽才識卓越,躋身一朝重臣,甚至以南朝人的出身成為輔政大臣,劉家自此興旺。
後來新皇封劉延徽為錦寧州節度使,並下旨為其族人修建了一座大城,這便是錦寧劉家和歸北城的由來。
寒風肆虐,軍旗淋了冷雨被凍得厚重,失去了往日的飄搖,即使在凜風中也沒了獵獵作響的激揚。
前些日子的積雪還有零星沒有融化,天地間盡是肅殺的味道。
城中,錦寧劉家的旁支親族、老幼婦孺、各部親信盡皆被繩縛於城主府中,聽候靖安侯的發落。
城內起伏錯落的喧囂聲漸漸停歇,慕容承錦帽貂裘,緩緩走上西面的城頭,面容平靜。
慕容承的身後,戴著一隻鐵手的慕容克身披大紅披風,面露興奮。
錦寧州大事已定,無論如何,慕容家都將獲益良多。
多日之前,慕容克剛從赫連大將軍那邊回來,便立刻面見了父親慕容承,屏退左右,向其面陳大計。
“如今錦寧州劉家興兵作亂,兩萬精銳盡喪青木城下,錦寧州空虛,父親何不以大義名分佔據錦寧州。”
慕容承不動聲色地聽慕容克講完,目光盯著慕容克的臉,一雙精明的眼睛泛著深邃的光芒。
慕容克很快在這樣的目光下變得侷促起來,興奮之色緩緩褪盡,面容中甚至有些恐懼。
“我權當武國公是好意。”慕容承終於開口,語氣平淡。
慕容克雙膝砰地跪下,“父親都知道了?”
慕容承道:“但你為何如此愚蠢?”
看著兒子有些疑惑的神情,慕容承微微搖頭,又不得不解釋,“你難道不知我若想吞併錦寧州,早就能做到?無非是代價大一點,我為何不做?”
慕容克臉上有汗滲出,同時自以為窺見了風險所在,“父親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若我慕容氏佔據兩州之地,必然要面臨那些頂級勢力的覬覦,同時遭到朝廷的猜忌。但如今陛下如此信任父親,劉家本就叛逆,此正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蠢人和聰明人其實都不容易壞事,最容易壞事的正是那看似聰明實則蠢的半吊子。
慕容承甚至生出一個轉瞬即消的念頭,要是自己兒子就是個傻子,說不定自己都還能安心點。
“劉家必亡,這一點不假。但如今咱們北淵,早已不是當年的北淵了啊孩子。”
慕容承揮手讓慕容克起身坐下,決定藉此機會好好敲打一下慕容克。
之前一直希望這孩子從斷手的頹喪中恢復過來,如今看來似乎恢復得有點太過了。
於是慕容承就將如今的北淵政局,從軍神
喪命、天庭敕封到暴雪狼騎軍血洗五族,再到蒼狼、靈狐同時輔政,皇權即將大興這一系列的事情,掰碎了揉爛了餵給了慕容克。
喂到慕容克汗出如漿,臉色唰白。
“父親,這麼說赫連大將軍是有意陷害?”
慕容克似乎覺得自己心中那個才樹立起來的高大偉岸身影搖搖欲墜。
慕容承搖搖頭,“當不至於,要麼是一次考驗,看我們的定力能不能夠應付如今這般天大誘惑,要麼就是試探,替陛下和朝廷將一些隱憂提前探查出來。”
一絲笑容浮現在慕容承的臉上,“不論是考驗還是試探,都是風險,但只要透過了,一定是有好處的。”
慕容克福至心靈,“若是考驗,赫連大將軍就會願意與我族親密結交,若是試探,朝廷今後對我們便再無猜忌?”
慕容承終於讚許地看了兒子一眼,“差不多是這麼個意思。那依你之見,如今該當如何?”
慕容克終於明白了其中關鍵,“立刻快馬錶奏陛下,並舉薦與我慕容氏無關之人出任錦寧州節度使,同時集結兵馬,聖旨一到,立刻行動。”
慕容承欣慰大笑。
很快朝廷的旨意便回了過來,命慕容承清肅錦寧州劉氏餘孽,收編劉氏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