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自家屋子,凌夜好說歹說,很是費了一番心思,終於以“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感錢情不能操之過急”等諸多道理說服了錢大小姐,將其哄了回去。
經歷了將近一天的時間,好不容易空閒出來的他隨意收拾了一下自己,而後攜帶著滿身疲憊沉心進入乾坤珠內。
……
某處直如煉獄之地。
唯一的血肉生靈跪伏在冥河支流的一堆白骨森森的淺灘。也不知歲月流轉了幾許,其人始終戰戰慄慄,不敢言,更不敢動彈分毫。
他自知是罪人,造孽數多,可從來不信什麼鬼神之道,直到枉然死去之後……
先仰首,透過漫天的血色霧氣,由虛空延伸出的一道道極黑裂痕,仿若有千千萬萬的惡魔正在窺視著,正窺伺這片天地的血肉美味;又似如正坐在閻王殿堂的審判官的豎眼,讓世間一切罪孽都無可遁形。
再遠眺,此地不過數十公里,看起來只是冥河的邊緣,其外是肉眼可見的混沌雷霆海洋,再如何往深望處望依舊還有更深,竟是無窮無盡。
恐極的雷霆或轟然乍響,再或朝這片秩序之地劈打過來,末日般的景象實在駭人至極。
環視間,血肉、殘肢、骸骨、陰魂、孽怪……種種活死異物盡皆浸泡於無量冥河之內,它們在永無止境的痛苦中,嚎叫、蠕動、掙扎、相互撕咬、起伏不定……無邊血海中累積了從荒古最初至今時無可計數的各類死物,將無底深淵撐起一座座大大小小的汙骸“島嶼”和“淺灘”。
冥河?就在腳下,除了汙骸骨島以外,所有事物都處於無邊血海之中。
而就在那個癱軟的血肉活物已然瀕臨崩潰的絕望之際,這片根本無法分辨永恆和剎那區別的煉獄之地,終於出現了一絲異樣的動靜。
進來有一會兒的凌夜,身為此間主人輕易遮掩了身形,觀察完畢他覺得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心念再動之下,眼前虛像繼續變動:
冥河中骸骨瘋湧狂擠,活死物們似為了贖罪般自願堆積起了一塊血山,山頭巍然屹立著一座寶殿,殿門高高掛著一條深黑牌匾,其上以血汙雕刻著“閻王殿”三字。
“罪孽者,上來!”威嚴而剛猛的聲音震響開來。
血山腳下的醜陋活人,仰目瞧著身前不算多高卻險峻猙獰的山道,道上清晰閃爍著骨質刀劍的赤芒,在蜿蜒曲折的盡頭便是將要審判自己罪行的大殿。
全身抖如篩糠的他惶恐間磕了幾個響頭,連腳上靴子都自覺脫了,這才斗膽爬起身來,以平生最虔誠盡心的姿態攀登著這條“刀子山”,身上血肉翻滾也只是咬牙強忍著,不敢有任何造次之言……
此時,殿堂裡,是那剛剛從山腳動身贖罪的活人怎麼都不可能想象的場景。
人與鬼與狼,毫不沾邊的三者共居一室,正吃喝談笑著。
看著半空漂浮的一面鏡子,忍不住好奇的女鬼率先問了話:“這王麻子也太聽話了吧,你讓他爬他真就爬了?”
邊說,她還往小嘴裡狂塞起零食,於是整句問話表達得可謂模糊難懂。
好在旁邊的人跟她相處日久後,默契感已深,大約憑一兩個字眼都能猜全她話語的要義。
“他這人生前不說惡貫滿盈,但其實也相差無多了。我讓他爬刀山上來,更不是閒得無聊。”
凌夜先是將自己所有能夠想象出滋味的零食全部變換了出來,堆積成小山,而後才詳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