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從灰黯的夜幕間劃開了一道口子,破開了不自覺間便已深沉濃密、幾欲遮天的囂張霧色。
她彷彿對這處異域的風情十分感興趣,於是不再高傲地懸掛於天際,顯得越發地巨大而傾斜,看上去將要墜落在地面了一般。
而底下又究竟有什麼奇異的趣事呢?
怕是沒有的。
不過是幾斑墨點大小的蟻人罷了,它們看上去應是在嬉戲玩鬧,而它們的絕大多數也都是如此——碌碌無為、渾渾噩噩地蹉跎了自己短暫的歲月。
渺小而無知的它們,就算動了真格,也只能在方寸間的某處地界折騰,絲毫無礙於這個世界的正常運轉。
更何況這場鬧劇似乎都已經結束了……
底下的那街道間早沒了人跡,唯有一處小巷內,躺著兩具上下串連著的不知死活的軀體。
位於上面的那具怪物軀殼一眼望去便能斷定它的死活——頭與身被一把破損的布塊包著的利劍分離開來,身軀破爛而手腳殘缺,無疑可以稱之為屍骸了。
再看被壓在身下的少年,胸口偏處被插入了一細長獨角。獨角連著的那扁平腦袋雖早已破爛,可角尖上的赤芒依舊閃耀著,更詭異的是那光芒正朝著少年體內緩緩蠕動著。
此時某些人卻絲毫感知不到關於少年生命活動的跡象,也不知他是否真的死了……
……
遠處的六七人中,再一次有人忍不住發了話。
林歡自進到這個隊伍便一直跟隨於方雅婷身旁,只顧著默默地觀察著眾人。連底下關於那畜牲的戰鬥,他也懶得理會。
但他還是決意打破此刻的僵局,便禮貌地開了口:“諸位,好像沒成功呢?”
沒人直接回話,只有高姓女子與韓非稍提起了些興趣,分別反問道:
“那又怎樣?”
“你待如何?”
林歡先是朝高隊長微微躬身行禮,以表敬意。
而後他就對著提問的另一人回話道,語氣夾雜著鋒芒:
“不如何,但只怕是讓您失望了……在下並沒有死,還好端端地活到了今天。”
女子頓時覺得無趣了些,不在意地問道:“你兩人有私仇?”
“不止私仇,還有公怨!”林歡徑直指向韓非,憤然答道,“這人還與妖尊有勾結往來!”
眾人皆驚,連始終沉默做事的正叔與正寬聲勸慰女孩的李麗都頓時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韓非身上,眼中漸起了幾分驚疑與警惕之意。
聶雲本就靠著韓非,此刻悄然再移近了半步。
“證據?”女隊長質問道,稍掀起了眉目,欲要其繼續。
林歡壓抑住自己臉上的激憤的情情後,略整理了片刻的思緒,便極有章法地答道:
“高隊長,初次見面我便推說自己僅是一介散修,但實際上在下撒了謊。
重新介紹一下,我是衍天宗第十四代外門弟子林歡,師從外教長老趙無極。”
“你竟敢慌騙我們?!”卻是本不關心這些事的方雅婷偏激道,她眼中冷光折射,瞪視著近旁的臉露歉意的男子,隱隱將欲發作。
“在下被另兄所救時,連本命法寶都給那人奪了去,那還有顏面來證明身份?”林歡神色誠懇地直視著女孩的目光,略帶疼惜地緩聲說道。
“證據?”高隊長蹙眉看著這一幕,重複了一次話語。
女孩經受莫大刺激後,早已六神無主,此刻卻像是尋到了發洩的方向一樣,不停指戳著眾人邊緣的韓非。
同時,她還癲狂地嘶吼著:“我哥哥都死了!還要什麼證據?就是這混蛋要殺人的!就是他……”
女孩歇斯底里的搖晃著自己幼小的身子,連身上才包紮好的傷口再次破裂也全然不顧,雙手胡亂揮舞著抗拒身旁人的靠近,便要進入瘋魔一般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