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我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掌心溫暖乾燥。
“帥叔叔。”小夕看著他笑。
“不對,是爸爸。”我把她抱上床,放在顧風身邊。
小夕轉頭看我,純淨的眼睛裡帶著疑惑。
我親吻她的額頭,輕聲說:“是的,是小夕的爸爸,我們小夕長大了,所以就見到爸爸了。”
小夕眨了眨眼睛,看了顧風好一會,聲音糯糯的軟軟的:“爸爸!”
一顆淚從顧風的眼中掉落,他卻笑了起來,眼睛裡閃著淚光,喃喃地說:“小夕,我的女兒。”
小夕站了起來,在他的額頭親了一口:“爸爸不疼不疼。”
又一顆淚從顧風的眼中掉落,他依舊在笑,說:“爸爸不疼。”
夏夕,哦不,顧夕。
那一年,除夕夜,我和他相遇。
顧風的病需要靜養,這一個多月,我和小夕一直陪在他身邊。
早晨,我會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他的房間,把新鮮的百合花插進花瓶裡擺在他的床頭。
中午,我會下廚做飯,悉心烹飪。一開始他只能吃流食,後面可以吃清淡的蔬菜,直到正常飲食。
吃完飯小夕會在床上陪他說話,或者他講故事給她聽,我洗碗收拾房子。
等到我收拾完的時候,一大一小都睡著了,小夕小小的身體窩在他懷裡,他輕輕攬著她,像護著一個失而復得的珍寶。
傍晚的時候,我會扶著他出去散步,他牽著小夕的手,我們在沙灘邊慢慢地走,看夕陽緩緩落入地平線,那一刻,周遭安靜得只聽得見流動的風聲,似誰在低吟淺唱。
落日餘暉,照在他臉上,他眉目溫柔,目光平靜。
他說,你知道嗎,那一次在青山寺見到你,你好像瘦了,頭髮也變長,煙霧繚繞,我看得不真切,你的身形陌生到讓我覺得,見你是上個世紀的事。可是你抬起頭對我笑的時候,我只覺得,好像我們從未分離,我只是等了你五分鐘而已。
他的語氣很輕很溫柔,可是我只覺得想哭,想把這四年的委屈、愧疚、思念都告訴他,可是喉嚨發硬,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他卻彷彿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懂得,很溫柔地把我攬在懷裡,不停地吻我的額頭、眉心、眼角。
他說:“我知道,我都知道。”然後吻去我的淚,聲音低低,“不要哭,我不想看見你哭。”
我的眼淚落得更兇。
他知道,所以他選擇一個人承受,他寧願病痛纏身一個人苦苦掙扎也不想告訴我這些。
顧風休養了一個多月,身體狀況已基本恢復,精神狀態也很穩定,醫生說可以不用吃藥了。
期間顧風外公有來,他知道了小夕是他的外曾孫女,高興得老淚縱橫。
曉婉和凌宇森也來了一次,她一看到我就哭,我知道她為什麼哭,看著她哭,我也忍不住跟她一起哭了起來。
凌宇森忙哄著她:“不哭了,再哭寶寶出來得成小淚包了,到時我可怎麼辦,一鬨就得哄倆。”
曉婉淚眼婆娑地瞪了他一眼,“撲哧”一聲笑了。
顧風把我攬進他的懷裡,吻去我的眼淚,我止了淚。
他在我耳邊低聲說:“我也要寶寶,你再給我生一個吧。”
我也瞪他。
小夕剛好在旁邊,小耳朵不知道怎麼那麼靈,竟就聽到了這句話,直嚷著:“我要弟弟和妹妹,媽媽你給我生個弟弟和妹妹吧。”
小丫頭,要求這麼多,一來就倆。
我捏她的小臉頰,她爬到顧風身上,一副“我爹罩著我”的神情。
父女兩對視一眼,笑得默契十足。
那天吃了晚飯,曉婉和凌宇森就回去了。
小夕也被她外曾祖父接去了顧家老宅。
我在廚房洗碗。
顧風生病期間我沒有請保姆,自己一個人照顧他,有時他外公也會過來看看,都是當天便回去了,顧風讓他外公不要來回奔波,老人家的身體也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