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銳臉色一僵,正想抗議,卻聽劉異說道:“別的事都能由你胡來,唯獨此事沒有商量,你不過動動嘴皮子,卻能少死多少兒郎,這個懶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偷了!”
說完,他再不理一臉坐蠟的徐銳,帶著親兵朝縣衙殺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城頭,徐銳才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虧了,這把虧了啊!”
兩個時辰後,兩千前鋒營將士徹底控制嶺東,宣佈這座邊城改旗易幟,此戰北武衛兵不血刃,竟無一傷亡。
次日清晨,楊渭元率領的大軍主力姍姍來遲,返回大魏的最後一塊絆腳石也已經向他們敞開了懷抱,只等與那三千騎兵匯合,北武衛便能齊齊整整地繞道北齊,返回大魏。
而就在北武衛攻克嶺東的前一天,遠在數百里外的那三千騎兵剛剛屠滅一個小鎮,大軍就地修整,補充物資。
一眾將士忙著將割下來的人頭堆成倒錐形的人頭塔,開始時沒人願意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可是現在將士們早已麻木,處理起來速度飛快。
他們不知道,正是這些人頭塔帶來的恐懼,讓流民們如豬羊一般,被他們趕著瘋狂逃竄,最終成了擊垮嶺東守軍的最後一根稻草。
上官不達從人頭塔前錯身而過,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路上遇到的魏軍士卒們紛紛衝他點頭問好。
他本就是個人精,這一路上又充分利用自己對南朝地理、軍政的瞭解,幾次幫助大軍化險為夷,漸漸融入了這支畸形的隊伍。
上官不達走到洪啟身邊,洪啟衝他招了招手。
“上官大人來得正好,我們正在制定明日的行軍路線,還要請您幫著參詳參詳。”
“將軍客氣,罪官一定知無不言。”
上官不達連忙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從洪啟手中接過地圖仔細研究起來。
不一會兒,他指著地圖上的標記說道:“從此地往北雖是捷徑,但地形太過險惡,一旦有人設伏於此,恐怕大軍必遭大難。”
旁邊的田忠一愣,搖頭道:“可若要繞開此地,得多走兩日的路程,我軍耽擱不起。”
上官不達微微一笑,將地圖還給洪啟道:“罪官只是照實來說,如何決斷還看三位將軍。”
洪啟皺著眉頭思索片刻,說道:“罷了,這是我軍離開南朝的最後一程,必須慎之又慎,反正敵軍還在數百里外,就算多繞兩日也耽擱得起。”
一聽此話,田忠本想反駁,但看洪啟已經做了決定,便不好再說,上官不達表面上毫無異色,心跳速度卻是微微加快了幾分。
“還有一事,剛剛一場遭遇戰,又有幾個兄弟陣亡,得讓他們入土為安……”
洪啟的話還沒說完,上官不達立刻主動請纓。
“此事何勞三位將軍,罪官一定把將士們安葬得妥妥帖帖。”
或許是礙於俘虜的身份,上官不達雖被以禮相待,卻一直搶著幹這些髒活累活,彷彿不如此便會有性命之憂,洪啟三人也都見怪不怪,沒有生疑。
“如此便有勞上官大人了。”
洪啟笑眯眯地說了一句,不露聲色地朝張北江遞了個眼神。
張北江立刻心領神會,笑道:“哪能讓上官大人獨自操勞,還是本將與上官大人同去吧。”
究竟還是防了他一手,上官不達心中冷笑,面上卻喜不自勝,叫上幾個軍卒,與張北江一路有說有笑,去掩埋戰死的魏軍士卒。
到底是當過一任知府,說起這等雜務的確沒人比得上上官不達,一個簡單的掩埋屍體到了他這裡便有了許多門道,什麼土坑朝向、挖掘深度、蓋土方式都有說法,每一個步驟都順應天地大道,有利將士儘快往生。
上官不達親自刨坑挖土,一邊講解步驟,一邊搬運屍體,不一會便將此事處理得妥妥帖帖,看得張北江眼花繚亂,挑不出半點毛病。
而就在搬運屍體的過程中,上官不達趁人不備,偷偷將一直攥在掌心的紙條塞進了屍體甲冑之內,培土的時候又故意埋得稍淺了幾分。
這些小動作自然不是張北江這等老粗能輕易識破的,等處理完此事,大軍也差不多修整完畢,立刻馬不停蹄地朝下一個目的地進發。
大軍剛剛離去,埋好的新墳突然一陣蠕動,被上官不達當作屍體埋掉計程車卒竟然破土而出,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哪有半分死人的模樣?
原來此人竟是苦練龜息之術的奇人異士,藉著假死脫身。
等他漸漸恢復生機,立刻翻身躍起,略微辨認了一下方位便撒腿向北方跑去。
兩天之後,上官不達的那張紙條已經變成了鍾慶淵手中的飛鴿傳書,他皺著眉頭仔細看了一遍,突然哈哈大笑。
“天佑我朝,原來那支孤軍的目的地乃是嶺東城,北武衛十有八九會在那裡與他們會合,我軍只要直接趕往嶺東,便還有機會將北武衛截住!”
副將接過紙條看了一遍,搖頭道:“將軍,我軍直接趕往嶺東雖能大大縮短與北武衛的距離,但飛鴿傳書畢竟比行軍快上許多,就算有暗棋幫我們拖延兩天時間,可還是要比北武衛會師慢上兩日,有這兩日時間,足夠他們逃往北齊了。”
鍾慶淵斂去笑容,沉聲道:“你說的這些我自然明白,但這是我軍最後的機會,即使希望渺茫,黑旗軍也從不放棄!傳令全軍,立刻脫離步兵,所有騎兵全速前進,務必在四日之內抵達嶺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