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連忙叫住劉異,劉異回過頭,以為他改了主意,又把剛剛放下的鞭子抬了起來。
蘇搖了搖頭,鄭重道:“將軍,軍法之所以重要,就是為了懲前毖後,教人不再犯錯,而不是讓人安心。
卑職要是真的抽了將軍一百鞭子,將軍倒是心安了,可卑職卻無法心安,敢問將軍,這一百鞭子究竟是罰您,還是罰卑職?”
“這……”
被蘇一陣強詞奪理,劉異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蘇賊笑著,話鋒一轉道:“當然,若老將軍果真過不去這個坎,卑職也是於心不忍,不如……嘿嘿,乾脆先將此事記下,等今後有機會再彌補卑職如何?”
眾人一愣,前一刻還大義凜然,後一刻竟公然索要好處,這不是俗話裡說的嘴裡講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嗎?
一眾軍漢頓時反應過來,心裡大罵徐銳無恥。
蘇卻毫不在意,既然暫時無法離開,當然要儘量讓自己舒服些,這可是大軍副帥的竹槓,不敲白不敲啊。
“你說的彌補便是讓老夫往後多多照顧於你?”
劉異狐疑地問。
照顧?也可以這麼說吧,徐銳小雞啄米般地點了點頭。
“小子,你想讓老夫照顧你,難道是想做老夫的子侄?”
劉異頓時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什麼?”
蘇微微一愣,被這跳躍的思維搞得有點蒙圈。
劉異卻不等他反應,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夫一生征戰,家中只有老妻一個,到現在還不曾為我生下一兒半女,正愁老來無人養老送終。
既然你這般妖孽人傑想要當老夫子侄,老夫哪有不允之理?
何況我與楊侯相交莫逆,你即是他的義子,也當是我劉某人的義子,當得!當得!正好當得!”
“不是,等等……”
蘇正要解釋,劉異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著揚長而去,留下他一臉坐蠟,呆若木雞。
這老傢伙扮豬吃老虎,坑我!
蘇終於明白過來,什麼負荊請罪,赤膊揚鞭都是假象,這老傢伙打從一開始就是來收服自己的。
可笑自己竟還自我感覺良好,沾沾自喜地打算敲個竹槓。
果然軍中無蠢材,別看劉異嫉惡如仇,卻畢竟是個帶了一輩子兵的宿將,人老成精,一肚子鬼心思,自己大意之下反著其道,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是眼裡揉不得沙子麼,怎麼連至交好友的義子也要搶?
兩天之內多出兩個爹,即使蘇再缺愛也感覺有些膈應。
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蘇正想找個地方散散心,沒想到那個傳令校尉又把他攔了下來。
“徐佐領慢走,大帥請徐佐領旁聽諸將議事。”
“什麼?!”
我一個小小的佐領也要去開會?這麼快就學會壓榨剩餘勞動力了?蘇又一次感受到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
其實到了現在蘇反而不急,大軍已經錯過了從容退走的最佳時機,尤其是有一支虎視眈眈的黑旗軍存在,更是要小心謹慎,步步為營,慢些也有慢些的好處。
被劉異一鬧,他心裡更亂了幾分,如果說一開始他只想對自己的生命負責,那麼在經歷過一場並肩戰鬥之後,他對這隻軍隊已經生出了一些不該有的牽絆。
再加上對徐銳這個身份的認同,讓他有些莫名的恐慌,需要一個短暫的緩衝期來消化這一系列的衝擊。
可是偏偏這支大軍的命運又和自己的性命息息相關,情勢又十分緊急,讓他想偷個懶都不行。
說到底蘇畢竟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在如何面對自己內心的道路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