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也是這一感觸,沒來由的教楚維陽的心神悸動,他好似是走過了漫長的道途,終於這樣堂堂正正的站在了自己應該直面的對手面前。
又或者說,這樣的進益本身遠不僅僅侷限於楚維陽自身道法的收穫,與試煉場中的一場勝與負的變化。
而是當楚維陽能夠駐足在其間的時候,那與其人之間能否有相互纏鬥的資格,甚至能否將之戰勝這件事情本身,已經成為了某種跨越歲月光陰的標的。
這是曾經古盤王聖宗所開闢的試煉場,這由孱弱至於極盛的試煉之星河,所錨定的是在那個風雲鼎盛的時代之中,聖宗山門之內的那些頭角崢嶸的天驕與妖孽。
所以某種程度上而言,楚維陽不是在與那一道道靈光所凝聚的真形所纏鬥,楚維陽是在跨越了歲月光陰,與古聖宗鼎盛時代的天驕妖孽相纏鬥。
而這樣的跨越了光陰歲月的爭鋒,也教楚維陽一場又一場的試煉被賦予了截然不同的的意義。
那一場又一場的定勝,楚維陽所戰勝的非是真人,但卻又是一個又一個已經葬在了歲月光陰裡的切實個體。
當楚維陽真正將一道星河從孱弱橫推至真正絕巔處的時候,再考慮到古之先賢創下這一界時所留足的“餘量”的話,楚維陽幾乎已經可以頗具底氣的言說道——
茲盤王一宗自古時鼎盛時伊始,至於今日,古往今來諸天驕妖孽,當以楚維陽為冠絕!
更甚至考慮到盤王宗的古之先賢所創下這一界繁浩星河的時候,因著不同道法屬相的傳續,背地裡所興起的那些腥風血雨。
考慮到其中已經出現過的如古五行宗雷法、原初雷海洗身經傳承,或許楚維陽所言稱的這種冠絕,還可以自盤王宗的範圍內朝著更為廣闊的範疇綿延去。
楚維陽能夠真切的感受到,早先時諸般蛻變所凝結在自己心神之中的道種在發芽,在生根,在蓬勃生長!
而伴隨著這種“生機”的煥發,前所未有的戰意自楚維陽的心中升騰出來。
而同樣伴隨著戰意所升騰的,還有那種篤信自己將要從一場定勝走向另一場定勝的蠻霸意蘊!
也正此時,雷池之中,切實的水波晃動的聲音將楚維陽從自己的心緒之中拉拽回了現世裡,楚維陽的面前,允函的身形自太陰雷漿之中若出水芙蓉一般緩緩地站起了身來。
而伴隨著允函的身形從無至有的展露,姑射仙子以冷清出塵的面容直視著楚維陽,微微地揚起了下巴,教楚維陽能夠清楚的看到那斜長的脖頸中十二重樓的滑動,而伴隨著寶藥丹漿的服用,沛然如同無上菁華的繁浩雷炁滋養著允函的肉身道軀。
幾乎只頃刻之間,允函便在穩穩地駐足於丹胎境界的道途上被人大踏步的往前推動了去。
這等沛然的藥力,幾乎要教允函的修為氣機不受控制的狂漲,而也幾乎在同一時刻,允函清澈的眼波深處,屬於符籙篆紋的靈光顯照,真形道途與允函的道軀融為一體,頃刻間便駐足在形神皆妙的縹緲意境之中。
頃刻間,那狂漲的修為氣機便被駕馭,並且變得堅實而穩定起來。
好似是知曉楚維陽想要看到的便是自己冷清而出塵的神情一般,自始至終,允函的神情都未曾有甚麼變化,反而隨著修為氣機的駕馭,愈發的像是那玄家的有道真修。
而也正此時,允函略顯有些沙啞的聲音才緩慢的響起。
“妾身是時候得回返師門去了,這一趟來得急了些,早先時符梅師伯便曾有過傳訊,要教吾等躋身丹胎境界之後,便要給他老人家玉簡傳書,許是還有甚麼要緊事要去做。”
聞聽得此言時,楚維陽只是笑著輕輕頷首。
他並不覺得神宵宗的事情能與自己有甚麼干係,此刻,他的眼中也只是映照著允函的身形而已。
“去罷!如今,才真真是掌握著高卓道法功果的玄家雷宗大師姐呢!”
話音落下時,側旁處,五色混合著須彌陣圖顯照成門扉。
而一邊將素袍披在身上,一面,允函愈顯得出塵兼且縹緲。
“這都是……仰仗著主人所傳妙法而已。”
——
靜室之中,此時間,符梅老道身子前傾,整個人幾乎都要趴在了寬大的桌案上面。
而在老道那渾濁的眼眸注視下,一枚枚銅錢散亂在了桌面上。
仔細看去時,分明是吉上大吉的卦象,可是這樣仔細端看著,符梅老道反而一點點的皺起了眉頭來。
“怪哉!卜道修持了大半輩子,怎麼臨老,卻連這卦象都琢磨不透了?怪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