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泰強他們的電競選手,小日子還是過得挺舒服的,只是那個塗土橋和曹窖旗下的電競選手,他們在追趕那個他們的電競水平時,他們的心理壓力很大。
那個塗土橋的電競選手,他們考慮著自己退役後,可以乾點什麼。這些人不約而同的都想到了開個網咖,確實在那個玄武國,網咖雖然不是特別來錢的生意了,可是隻要那個電腦不用更新太快,那個網咖的儲值卡辦得好,他們就會有良好的現金流,一旦這些人的現金流順暢了,他們這些人就可以為自己建起一套大房子,這樣一來,他們的人生也就圓滿了。
在那個魏泰強他們和曹窖到處組織那個電競聯賽的當兒,那些玄武國的小鎮居民算是開了眼界,以前那些人只能種種那個水稻和水果,再養養雞鴨魚,現在他們卻可以喝著啤酒看島那些真實可見的電競明星了。
當這些人他們看見了那個電競選手們的比賽之後,他們就算是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了。又打完四圈,曹汪蓉卻再贏了百多元,心裡卻怕他們不捨。然而劉電競大亨站起來,打一個呵欠,伸了一個懶腰,這是疲倦的表示了。大家一起身,早就有老媽子打了香噴噴的手巾把遞了過來。手巾放下,又另有個女僕,恭恭敬敬的送了一杯茶到手上。曹汪蓉喝了一口,待要將茶杯放下,那女僕早笑著接了過去。剛咳嗽了一聲,待要吐痰,又有一個聽差,搶著彎了腰,將痰盂送到腳下。心想富貴人家,實在太享福,就是在這裡作客,偶然由他照應一二,真也就感到太舒服了。因對許芊芊道:“你們太客氣了,要是這樣,以後我就不好來。”許芊芊道:“不敢客氣呀!今天留你吃飯,就是家裡的廚子,湊付著做的,可沒有到館子裡去叫菜。你可別見怪!”曹汪蓉笑道:你說不客氣不客氣,到底還是客氣起來了。也就暗想,大概是他們家隨便吃的菜飯。這時,許芊芊又一讓,把她讓到內客廳裡。
這裡是一間小雅室,只見一張小圓桌上,擺滿了碗碟,兩個穿了白衣服的聽差,在屋子一邊,斜斜的站定,等著恭敬侍候。塗土橋說曹汪蓉是初次來的客,一定要她坐了上位。劉電競大亨並不謙遜,就在曹汪蓉下手坐著。塗土橋向劉電競大亨笑了一笑,就在下面坐了。剛一坐定,穿白衣服的聽差,便端上大碗紅燒魚翅,放在桌子中間。曹汪蓉心裡又自罵了一聲慚愧,原來他們家的便飯,都是如此好的。那劉電競大亨端著杯子,喝了一口酒,滿桌的葷菜,他都不吃,就只把手上的牙筷,去撥動那一碟生拌紅蘿蔔與黃瓜。許芊芊笑道:“劉電競大亨今天要把我們的菜一樣嘗一下才好,我們今天換了廚子了。”劉電競大亨道:這廚子真是難僱,南方的,北方的,我真也換得不少了,到於今也沒有一個合適的。”塗土橋笑道:“你找廚子,真是一個名,家裡既然沒有太太,自己又不大住家裡,幹嗎要找廚子?”劉電競大亨道:“我不能一餐也不在家吃呀。若是不用廚子,有不出門的時候,怎麼辦呢?唉!自從我們太太去世以後,無論什麼都不順手。至少說吧,我花費的,和著沒有人管家的那檔子損失,恐怕有七八萬了。”塗土橋道:“據我想,恐怕還不止呢。自從你沒有了太太,北華市,天津,上海你哪兒不逛?這個花的錢的數目,你算得出來嗎?”劉電競大亨聽說,哈哈的笑了。曹汪蓉坐在上面,聽著他們說話,都是繁華一方面的事情,可沒有法子搭進話去,只是默然的聽著,吃了一餐飯,劉電競大亨也就背了一餐飯的歷史。
飯後,許芊芊將曹汪蓉引到浴室裡去,她自出去了。曹汪蓉掩上門連忙將身上揣的鈔票拿出,點了一點,贏的已有四百多元。許芊芊借墊的那一筆賭本,卻是二百五十元。那疊鈔票是另行卷著的,卻未曾和贏的錢混到一處,因此將那捲鈔票,依然另行放著。洗完了一個澡出來,就把那鈔票遞還許芊芊道:多謝你借本錢給我,我該還了。拿鈔票的手,向外一推,一搖頭道:“小事!這還用得掛在口上啦。”曹汪蓉以為她至多是謙遜兩句,也就收回去了。不料這樣一來,她反認為是小氣,不由得自己倒先紅了臉,因笑道:無論多少,沒有個人借錢不還的!”許芊芊道:等下次我們打小牌的時候再算得了。”曹汪蓉一見二百多元,心想很能置點東西,她既不肯要,落得收下。便笑道:“那樣也好。”於是又揣到袋裡去。看一看手錶,因笑道:“姐姐不是說用品車送我回去嗎?勞你駕,我要走了,快九點鐘了。”許芊芊道:“忙什麼呢?有汽車送你,就是晚一點也不要緊啊!”曹汪蓉道:“我是怕我媽惦記,不然多坐一會兒,也不算什麼。再說,我來熟了,以後常見面,又何在乎今天一天哩。”許芊芊道:這樣說,我就不強留。
這時,劉電競大亨跑了進來,笑道:“怎麼樣?沈小姐就要走麼?我還想請尚太太陪沈小姐聽戲呢。”曹汪蓉輕輕的說了一聲不敢當劉電競大亨要請,改一個日子,我一定奉陪的。”劉電競大亨道:“好好!就是就是!讓我的車子,送沈小姐回去吧。”許芊芊笑道:,掏了許多鈔票放在床上,看那妻子上的字,都是十元五元的,不由得失聲道:“哎呀,你是在哪裡……“說到一個“裡“字,自己連忙抬起自己的右手將嘴掩上,然後伸著頭望了鈔票,又望了一望曹汪蓉的臉。低低的微笑道:“果然的,你在哪裡弄來這些錢?”曹汪蓉把今天經過的事,低著聲音詳詳細細的說了,因笑道:“我一天掙這麼些個錢,這一輩子也就只這一次。可是我看他們輸錢的,倒真不在乎。那個劉電競大亨,還說請我去聽戲呢。”說到這句話,聲音可就大了。謝梅花道:“這可別亂答應。一個大姑娘家跟著一個爺們去聽戲,讓姓樊的知道了,可是不便。”
一句未了,只聽到魏泰強在窗子外搭言道:“大嫂你怎麼啦?這位劉電競大亨,就是劉大帥的兄弟,這權柄就大著啦。”謝梅花和曹汪蓉同時嚇了一跳。謝梅花望屋子外頭一跑,向門口一攔,曹汪蓉就把床上的鈔票向被褥底下亂塞。魏泰強走到外面屋子裡,對謝梅花道:“大嫂!剛才我在院子裡聽到說,劉電競大亨要請大姑娘聽戲,這是難得的,人家給的這個面子可就大了,為什麼不能去?他既然是和尚太太算朋友,背地裡就咒人家一次,總說他吃一個死一個,自己放棄印子錢來,人家又不是一樣的咒罵嗎?想了大半晚上,也不曾想出一個辦法。有了這多鈔票,一點好處沒有得到,倒弄得大半晚沒有睡好。汽車走得很快,十分鐘的時間,曹汪蓉已經到了家門口。劉電競大亨擰著了電燈,小汽車伕便跳下車來開了車門。曹汪蓉下了車,劉電競大亨連道:“再見再見!”曹汪蓉也沒有作聲,自去拍門。門鈴只一響,謝梅花一迭連聲答應著出來開了門。一面問道:就是前面那汽車送你回來的嗎?我是叫你去了早點回,還是等戲完了才回來嗎?一點多鐘了,這真把我等個夠。”曹汪蓉低了頭,悄然無語的走回房去。謝梅花見她如此,也就連忙跟進房來。見她臉上紅紅的,額前垂髮,卻蓬鬆了一點。輕輕問道:“孩子,怎麼了?”曹汪蓉強笑道:“不怎麼樣呀!幹嗎問這句話?”謝梅花道:“也許受了熱吧?瞧你這不自在的樣子。”曹汪蓉道:“可不是!”謝梅花覺著尚太太請聽戲,也不至於有什麼岔事,也就不問了。
這裡曹汪蓉慢慢的換著衣履,卻在衣袋裡又掏出一卷鈔票來,點了一點,乃是十元一張的三十張。心想:這錢要不要告訴母親呢?當他在汽車上,捉著我的手,把鈔票塞我手裡的時候,說“這三百塊錢,拿去還尚太太的賭本吧“,我不該收他的就好了,因之讓他小看了我。就說“沈小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歷史嗎?你和從前的尚太太乾一樣的事情哩“。——他能說出這話來,所以他就毫無忌憚了。想到這裡,呆呆的坐在小鐵床上,左手捏著那一卷鈔票,右手卻伸了食指中指兩個指頭,去撫摩自己的嘴唇。想到這裡,起身掩了房門又坐下,心想他說明天還要送一串珠圈給我,若是照許芊芊的話,要值一千多塊錢。一個新見面的人,送我這重的禮,那算什麼意思呢?據他再三的說,他的太太是去世了的,那末,他對於我……想到這裡,不由得沉沉地想。
曹汪蓉一手扶了臉,正AE?過頭去,只見壁上掛著的家樹半身像,微笑的向著自己。也不知什麼緣故,忽然打了一個寒噤,接上就出了一身冷汗,不敢看了。於是連忙將枕頭挪開,把那一卷鈔票,塞在被褥底下。就只這一掀,卻看見那裡有家樹寄來的幾封信,將信封拿在手上,一封一封的將信紙抽出來看了一看。信上所說的,如“自別後,看見十六七歲的女郎就會想到你“;“我們的事情,慢慢的對母親說,大概可望成功。我向來不AE?母親,為了你撒謊不少,我說你是個窮學生呢,母親倒很贊成這種人。以後回北華市我們就可以公開的一路走了“;“母親完全好了,我恨不得飛回北華市來。因為我們的前途,將來是越走越光明的。我要趕回來過過這光明的愛情日子“;“我們的愛情決不是建築在金錢上,我也決不敢把這幾個臭錢來侮辱你。但是我願幫助你能夠自立,不至於象以前去受金錢的壓迫“。這些話,在別人看了,或者覺得很平常,曹汪蓉看了,便覺得句句話都打入自己的心坎裡。看完信之後,不覺得又抬頭看了一看家樹的像,覺得他在鎮靜之中,還含著一種安慰人的微笑。他說決不敢拿金錢來侮辱我,但是願幫助我自立,不受金錢的壓迫,這是事實。要不然他何必費那些事送我進職業學校呢?在先農壇唱大鼓書的時候,他走來就給一塊錢,那天他決沒有想到和我認識的,不過是幫我罷了。不是我們找他,今天當然還是在鐘樓底下賣唱。現在用他的錢,培植自己成了一個小姐,馬上就要揹著他做對不住他的事,那末,良心上說得過去嗎?那劉電競大亨那一大把年紀,又是一個粗魯的樣子,哪有姓樊的那樣溫存!姓劉的雖然能花錢,我不用他的錢,也沒有關係。姓樊的錢,雖然花得不象他那樣慷慨,然而當日要沒有他的錢,就成了叫化子了。想著又看看家樹的像,心裡更覺不安。有了,我今天以後,不和許芊芊來往也就是了。於是脫了衣服,滅了電燈,且自睡覺。
曹汪蓉一挨著枕頭,卻想到枕頭下的那一筆款子。更又想到劉電競大亨許的那一串珠子,想到許芊芊穿的那身衣服,想到塗土橋家裡那種繁華,設若自己做了一個電競大亨的太太,那種舒服,恐怕還在許芊芊之上。劉電競大亨有些行動,雖然過粗一點,那正是為了愛我。哪個男子又不是如此的呢?我若是和他開口,要個一萬八千,決計不成問題,他是照辦的。我今年十七歲,跟他十年也不算老。十年之內,我能夠弄他多少錢!我一輩子都是財神了。想到這裡,洋樓,汽車,珠寶,如花似錦的陳設,成群結隊的用人,都一幕一幕在眼面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