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邊,常生梳著偏分頭,帶著點瀟灑的豪氣,一身簡單的西裝又襯托起他成熟男人的魅力。
兩個人並肩而行,郎才女貌,宛若一對璧人。他們走在歲月的路上,看著時光荏苒,自己卻獨立在外,依舊停留在人生最美好的年華。
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葉挽虹笑得很開心,歲月走得越快,她笑得越忘我。她覺得自己是神仙,不受歲月的束縛,自由自在。
越美好的東西,往往越容易讓人痴迷。可上帝最喜歡玩一個遊戲,當人沉迷在幸福之中時,它就會無情地降臨下災難。
夢裡,葉挽虹和常生走過了很長很長一段路。但是,走著走著,葉挽虹感覺有些不對,她的步伐變得有些奇怪,感覺像在走模特步。她驚住了,她一介農民出身,哪裡會走什麼模特步啊!
葉挽虹急了,她四處張望,想要找一面鏡子看到自己的模樣。最後,她只找到了一雙眼睛,一雙深情的,溫柔的,清澈的眼睛。那是她丈夫的眼睛,這雙眼睛曾經輕易地俘虜了她的心。她以為從他們私定終生那一刻開始,這雙眼睛裡就只會有她的影子。
然而……災難降臨了。
葉挽虹怔怔地看著常生的眼睛,看著眼睛裡倒映出來的容貌。那不是自己,即便和自己很像,但依舊不是,那是她的女兒,常欣。
“啊!”
葉挽虹被這可怕的場景嚇醒了,她張著嘴,那一聲驚叫生生地卡在喉裡,只剩下粗重的喘息。這時,廚房門開了,常生和常欣笑吟吟地走了出來。常欣在向常生邀功,正側著臉和常生說話。後者板著臉,側過臉去,盯著常欣得意的眼睛,正準備數落幾句。
天啊!
葉挽虹腦海裡閃過剛才那個畫面,一對男女站在歲月的路上,相互對視,時間在他們身上宛若停止了,將一切最美好的東西都完美地儲存下來,不曾遺漏半點。男人是她的丈夫,那個不老的男人,常生。女人不是她,是她的女兒,那個正值花季的女人,常欣。
他們是父女!是嗎?也許不是,他們也有可能是情人!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啊!那音效卡在喉嚨裡的“啊!”終於是發出來了,但那種淒厲卻瞬間讓這個本來溫馨美好的家庭染上一層灰色。
常生和常欣都嚇了一跳,他們呆滯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突然痛哭起來的葉挽虹。她捂著自己枯黃的臉,想將自己的醜惡遮掩起來,但當她發出第一聲哭喊時,那份扭曲的陰暗情緒已經按捺不住了,終有一天,理性會落下萬丈深淵,她也會變成惡魔。
兩道驚訝,無措,擔憂……各種情緒交織的目光落在葉挽虹身上,讓她如遭凌遲。她奮力一掃,講桌上的茶杯,茶壺通通掃落在地上。乒乒乓乓……接二連三的脆響,地面上盛開了一朵朵陶瓷花,色彩紛呈,美麗得有些滑稽。
葉挽虹衝進自己的臥房,她想透過這樣的方式,逃避內心的陰暗。
一時間,客廳裡安靜得可怕。常欣環抱雙手,身體微微顫抖,她感到有些冷,不是低溫形成的,浮於表面的冷,而是深入內心,直刺脊樑骨的陰冷。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那個平日裡溫婉慈祥的母親會發這麼大火。
印象裡,母親一直是個老好人,嘴角總是淡淡的笑,處事不溫不火,總能照顧到大家的感受。人家說,女人三十爛殘渣。可是,母親四十了,反而有種讓她羨豔的魅力,那是一種經過歲月沉澱才能散發的芬芳。要她說,女人應該是一杯酒,越久越醇厚,越值得一品。
可是,她心目中醇厚的酒,今天翻了,濃烈的酒香薰得她不知所措,這一刻,她無比渴望有個人可以摟住她,告訴她,一切都會好的。
“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
對!就是這種感覺。常欣靠在父親的懷裡,汲取那一點難得的溫暖。她有一個美麗的母親,英俊的父親,她有一個溫馨的家庭,今天她也應該有一個快樂的生日會,但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誰能給她答案?
也許只有,那個將她緊緊摟住的男人。
常生安撫好常欣,便去處理那滿地的陶瓷碎片。他彎下身子,一片一片撿起這些碎片,神情認真,就好像這些碎片是世間異寶一般。
“到頭來,依舊是這樣嗎?長生,或許只是個詛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