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安拿著球,呆呆地站在球場上,四周只有張月一人站在籃底。他在思考,思考著方才張月的那句話,“人生來就不應該是孤獨的”,可他從來就沒有交過朋友。難道一直以來,他都是錯的嗎?
羅安不懂,也不願意去懂,他從小聽過無數道理,這些道理告訴他,要學會去接受他人,學會圓滑處世,學會面對現實……他人會這些都是邪說,是扼殺人類天性的邪說。他渴望朋友,但他渴望的是和他一個世界的朋友,很可惜他從未遇到過。
“你在害怕嗎?”
“嗯?”
“害怕讓別人走近你的世界,那個充滿天馬行空的幻想的世界。還是你不屑,不屑去了解別人的世界,當別人向你敞開大門的時候,你驕傲地說,我不喜歡這樣的你,然後扭頭就走。然後,你興奮地向別人解釋你的世界,別人則帶著冷嘲熱諷,把你的世界貶得一文不值。”張月說道,語氣平淡,語速也放得比平時要慢一些,每個字都說得特別清楚。
羅安怔在原地,不知該做何應答,他不想承認這些,但這卻是事實。就像方才,他不想打球一樣,拒絕了張月,初一剛入學時,他也是這麼拒絕了班上邀請他的男生。自那以後,他每節體育課都逃了。
“試試吧。”張月上前拍了拍羅安的肩膀,“把球舉起來,右手抓球,左手護球,身體要面對籃筐,對,右手手肘彎曲成大概九十度,瞄準籃筐,嗯,好,出手,投出去。”
羅安在張月指導下,僵硬地調整自己的姿勢,卯足了勁兒,把球投了出去,當球出手那一刻,他突然有種渴望,如果這球可以進該多好。
球似乎感受到了羅安的渴望,並且非常認真地做出了回應。球,進了!
羅安笑了,有些羞澀,但終是笑了。
張月摸了摸他的頭,“我說過,你很有籃球天賦。我們繼續吧。”
那天,張月帶著羅安佔著半個球場,打了一天的球,兩個人都是一身大汗得回到了鏡司。剛進門,便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兩人想跑進廚房瞅瞅,被奶媽無情地轟了出去。
“一身臭汗還敢跑進來,找死啊!”
張月帶著羅安抱頭鼠竄,留下黑著臉的奶媽。
一頓酒足飯飽後,疲憊的羅安早早地睡下了,躺在他的病床上,睡臉帶著淺笑,他今天很開心,也許是這麼多年的第一次。
張月站在床邊檢查了一遍封印的情況,確保安然無事,他才鬆了口氣,臉上的疲態越來越明顯,但他不能休息,他還有事情需要做。
羅安不可能永遠跟著他,他必須回到屬於自己的家,他的父母還在等候。但是,張月不想就這麼把羅安送回去,很明顯,羅安在那個世界生活得並不愉快,他需要為羅安鋪一條路。
這時,張月突然覺得自己彷彿有了一個孩子,他看著羅安,神色有些精彩,不由得笑了笑,心裡暗道:要不要認個乾兒子算了。
當然,這不過是張月在心裡給自己開了個玩笑,不管出於什麼情況,羅安終歸是要離開這裡的。
張月靜悄悄地關上門,離開了病房,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羅安的家此刻瀰漫著悲傷,空氣中飄蕩的水分,彷彿都是這些天來安憶蓮留下的淚。站在門口,張月都能感受到家裡那股沉痛的氛圍。
猶豫了一會兒,張月才敲了敲門。門內突然響起一陣騷動,只聽見急促的腳步聲迅速逼近,不一會兒,那扇厚厚的防盜門就被開啟了,一張憔悴的臉,出現在張月面前,睜著一雙被淚水洗過無數遍的眼睛。
“你好,你是找到了我孩子線索的人嗎?”安憶蓮一把抓住張月的手,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在她身後,羅鵬黑著一張臉,罵道:“臭娘們,你冷靜點,不要嚇到客人了。”
他在強裝淡定,只因為這個家只剩他一個男人了,誰都可以慌,他不能慌,但他那雙通紅的眼睛告訴張月,他已經瀕臨崩潰了。
張月握著安憶蓮的手,安撫道:“兩位,你們先冷靜下來,我這次突然來拜訪就是和你們說羅安的事兒,我找到他了,但是……”
“什麼?你找到他了?他在哪兒?他現在在哪兒,我要見他!”
“對對對,你把我孩子藏哪裡去了?哦,對了對了,報酬報酬,我給你錢,你要多少我都給你,我只想要找回我的孩子,你沒有傷害他吧……”
這對夫妻當聽到羅安兩個字的時候,一直緊繃的心再也承受不住,徹底炸了開來,悲傷就像一個原*子彈,在他們心裡升起一團蘑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