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虹光足足持續數息才緩緩熄滅,在劍芒消散的最後一刻,龐大的七色光流在天空中轟然炸裂,將這黑夜映照的一片通明。那是陽皓輝送給希葵最後的禮物,是這個女孩最後未能達成的小小心願,是由光組成的,這愛神節之夜史無前例的巨大煙花。
陽皓輝從洞穴穹頂的漏洞處仰望著天空,雙眸中彩光瑩然。他突然笑了,說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謝謝”。
不成人形的焦黑軀體墜落到洞穴地面上,濺起一蓬帶著血花的塵埃。
“痛!好痛啊!”
耿火在地面上劇烈的抽搐著,鼻涕和眼淚在那張醜惡的面孔上糊成一團。他想翻身逃跑,但做不到了,被齊根斬斷的四肢徹底剝奪了他的一切行動能力。一道宛如溝壑般的恐怖傷口縱慣他整個身軀,破碎的內臟清晰可見,如泉的黑血從傷口中湧出。
他勉強扭過頭去看向陽皓輝,頓時駭的魂飛魄散。那個並不高大,卻宛如殺神般的男孩,正拖著比他還高的燦金色巨劍,一步一步向他走來。徹骨的殺意鋪面而來,男孩雙眼處飄蕩的七色光芒幽然如鬼火一般。
“別管耿焱了!救我,救我!”混沌還在受制,耿火只能淒厲的向著祭壇之上的饕餮呼號,“救、救救我!破竹竿,快救我!”
“你要他的命,我要他的火靈,救你,不在合作範圍內。”饕餮笑笑。
陽皓輝還在穩步接近著他,每一步都輕而堅定。最後的希望破碎了,耿火掙扎著殘破的軀體哭嚎。
“別殺我!別殺我!你不能殺我!我爸爸不會放過你的!”
“對、對了!我們傢什麼都有!你想要什麼?錢?女人?你說!只要你開的出口,我都會給你!”
“都怪那個賤婢!那個賤婢!贏的本該是我!本該是我!”
“你到底是什麼怪物!那七色的破光又是什麼?你說話啊!你說啊!”
“求你了……我給你當狗,只求你放過我……”
耿火已經徹底失控了,從威逼利誘到搖尾乞憐,死亡的威脅讓他慌亂到口不擇言。但陽皓輝從頭至尾一言不發,只是緩慢的逼近著,直至站到了耿火身前。
冰冷的劍鋒貼在了脖頸上,耿火一切的思維都在頃刻間清空了。只覺得這個手持巨劍的男孩和那個很久之前手握金色火焰的男孩慢慢重疊起來,臉上的舊傷猛烈的瘙癢起來,癢的鑽心入骨。他很想撓,但已經沒有手了。
這個傷,每當想起有關耿焱的事都會癢。
某一天他和耿焱同時升入了三階,先受到父親誇獎的,本該是他。還有某一天,他與耿焱對練,他本以為耿焱應該懂的尊兄重道,卻沒成想留下了那道銘刻終生的疤痕。應該獲勝的,本該是他。又或是某一天,最先看上那個髒兮兮奴隸小丫頭的人,是他。應該得到她的,本該也是他。
這一切……本來都該是他啊!
“你們……你們這群得天眷顧的狗東西!!”耿火一邊嘔血一邊嘶吼,“你們不過是靠著老天賜的一副好皮囊!榮譽!女人!父親的寵愛!你知道我弟弟到底奪走了我多少東西!你憑什麼幫他!憑什麼所有的一切都屬於耿焱!我很可憐啊……那些都該是我的啊……”
“說完了嗎?”陽皓輝平靜的打斷了耿火的話,他舉起九陽,似是嫌惡和耿火多說一點都會髒了嘴,只多丟出了四個字。
“關我屁事。”
手起劍落,鮮血伴隨著陽皓輝的揮斬在空中劃出了完美的半圓。耿火的頭顱騰空而起,滾落到地面上,被陽皓輝一腳踩爆。
他抬起頭,默默的注視著還端坐於祭壇之上的饕餮。那一劍他沒有斬向饕餮,因為會誤傷耿焱。
饕餮沉默了片刻,突然搖著頭笑了。他自己撤銷了吞湮的進行,一金一炭黑兩道流炎重新回到了耿焱體內。他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姿勢:“我可不想被你打斷後十分鐘動不了,認輸認輸,這小鬼你接走吧。”
陽皓輝一言不發的跳上高臺,兩劍切斷鎖鏈。耿焱已經在剛才的最後爆發中脫力昏了過去,鎖鏈末端還釘在他的手腕裡。沒有了希葵,直接拔出鎖鏈會讓耿焱失血至死。
“你應該能動吧,不殺了我嗎?”陽皓輝背起耿焱,看向饕餮。
“本來半個小時就是謊話,我只是在等那邊那位趕過來而已。我們這次計劃成功的前提條件就是那位老兄先把墨業引開,然後再返回這裡給我護駕。真正完成還需要至少兩個小時,哪兒有那麼巧你們剛來就碰上我快要結束。”饕餮指了指身邊的混沌,笑了笑,“更何況我蠻喜歡你的,如果不是先前協定,殺掉耿火的不會是你,而是我,那個小鬼可把我噁心壞了。“
陽皓輝點了點頭,揹著耿焱跳下了祭壇。
粗大的裂痕開始在洞穴的巖壁上擴散,陽皓輝開天一劍的威勢讓這座馬戈提克島的中心洞穴開始了崩潰。掉落的石塊如雨落下,沉重的撞擊在地面上。陽皓輝將耿焱安置在了洞穴之外,那一劍的餘威在巖壁上打出了許多破損的出口。他又反身抱起墨萌放到了洞穴外,最後是希葵,他把這個女孩的屍身放在了耿焱身邊,用手輕輕幫她抹上了雙眼。
一切都以安置妥當,陽皓輝起身,慢慢走回了這座搖搖欲墜的洞穴之中。
沒有逃跑的必要,因為在把其他人安置到安全地帶的時候,他看到了已經從綠光中掙脫出來的混沌。即便不帶著三個人的重量,他也不可能逃脫混沌的追擊。
饕餮和混沌同時從祭壇上跳下,陽皓輝深呼吸,在這片逐漸崩塌的世界中,隻身直面兩位四凶。
“真沒想到,那個女孩是半森精。”混沌打破了沉默,“我聽說過,血授‘蘇生’。是隻有生靈鍾元武的森精族元素師才有可能繼承的能力,一命換命,並加持一分鐘的帝級力量,無愧神技。”
“是啊。”陽皓輝沒有否認。
“你沒有跑,是明智之舉。”混沌又說,“但你還是衝動了一點,那個女孩留給你的力量本應該是為了對付我們用的吧,你卻把全部的力量都耗在了那一劍上。不用裝腔作勢,現在的你,不過是一個二階的元素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