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波折頗多,但是方然還是磕磕絆絆完成了給光天君的經脈檢查。
她的經脈的狀況比方然估計的要糟糕許多。
一路修行幾乎是毫無保留地橫衝直撞,除了天生貫通的九千六百脈之外,她貫通的其餘的經脈在方然看來,簡直是沒有任何規劃。看上去就像是要用到哪條經脈,就憑蠻力直接貫穿哪一條一樣。
而且哪怕是已經貫通的經脈,看上去也是隻要合用就好,靈力能草草穿行就算功德圓滿,根本沒有想過境界穩固了之後再回頭溫養。
光天君體內的那片冰原溝壑縱橫,滿目瘡痍。
若不是被光天君親自引靈力進去,方然絕對不會想象到這是一個正常人體內經脈會有的樣子。
她受損的經脈,有的便如同河渠決堤,潰開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口子,有的像是被從冰原上掘起冰塊,胡亂砸在其中,看上去無比淒涼。
“……你這個樣子,靈力運轉的時候……不會痛嗎?”
方然看得膽戰心驚,看著天機輪盤前建立出來的光天君經脈模型,不無關切地問。
光天君一手支著頭,一手將長髮繞在指尖。
一頭散發隨意落下,鋪在肩頭,鋪在水色長裙上,一直滑入她倚著的石頭下的浣雲潭水中去。
她看上去有些疲憊,懶懶道:“痛,怎麼不痛?不過……都習慣了。”
“唉……”方然一聲嘆息。
光天君無喜無悲地說:“怎麼?同情我?呵,我一介天君,什麼時候需要一個連道初都沒進的武極來同情了?”
方然無奈苦笑,說:“我哪敢同情你。只不過你的經脈實在是情況太糟糕了,恐怕先前推演出來的三十種組合,都不一定能搞得定啊……”
“呵呵,剛才你還說,探明瞭我經脈的狀況,便有十成的把握。怎麼了,現在想放棄?”光天君半闔著的雙眼睜開了一些,伸了個懶腰,順便從潭水中引起一柱水流。水流凝成一個囚籠的樣子,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我說過的話,你可還記得?”
記得。
怎麼記不得。
做到這個份上,如果還煉製不出來能治好光天君傷的丹藥,可是要被沉潭的。這種關乎生死的事情,方然怎麼可能不記得……
所以方然立刻接道:“那三十種組合搞不定,但不代表說變通之後依然搞不定……我想想啊……”
他看著天機輪盤前的經脈模型,陷入了沉思。
在光天君的經脈模型一旁,天機輪盤最初規劃修復的三萬六千脈,和溯河古卷三階段所解析出來的三百六十脈兩個模型,也一併顯現了出來。
三萬六千脈,周天大圓滿,是天妒之資。
三百六十脈,出自溯河古卷,方然直覺,這恐怕是上古先民們承天地氣運而悟出來,一個人最根本的經脈數目。
雖然周天大圓滿經脈數目繁多,但是斬去所有繁雜的細枝末節,便正好只剩下不多不少,三百六十條。
大道三千條,皆出於道於無中生的那個一。
經脈三萬六,全部可歸於本源的三百六十。
有了這兩個模型作為參考,方然看著光天君的那一身一萬一千零三十二條經脈,眉頭止不住的跳動。
“太亂了,太亂了……這女人用來通脈的所謂無上玄功,簡直是太粗暴了……”
其實……還真不能說光天君的無上玄功粗暴,實在是無論天機輪盤也好,溯河古卷也罷,全部都是超出常理的存在。
畢竟,能夠讓一個已經破境道初的修道者繼續貫通經脈,這樣的道典,放在任何宗門任何勢力裡,都可以稱得上是鎮派之寶。
不是方然不識貨,實在是他自己身上天機輪盤和溯河古卷兩樣東西珠玉在前,真的很難再看別的東西入眼了。
但話是這麼說,嘴上面抱怨歸抱怨,方然還是分出來足夠的負載,推演著光天君的經脈模型,不斷梳理著其間的各種雜亂不堪或者索效能稱得上慘不忍睹的經脈走勢。
而且反正是在浣雲潭邊,背後是庚午分殿巍峨的建築,面前光天君實力更是分殿之內都能稱得上是在巔峰的。在這種完全不可能有危險出現的場景下,方然很是放心地斷開了用在感知周圍環境上的那一部分預留負載,全身心投入了對丹方的解析之中。
光天君卻有些意外地看著方然。
方然說想一想,然後真的就盤腿往地上一坐,也不管地面溼冷,就進入了入定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