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顧繡興向張道涵彙報了張鳳儀一事後,張道涵暗暗叫苦。張道涵早已知道,荊州軍與白桿兵在戰場上結下了生死之緣,況且,張鳳儀乃石柱宣慰使的兒媳,地位尊崇,對邦泰交聯石柱土司意義非凡。張道涵想來想去,覺得目前最適合接待張鳳儀的就是崔玉兒,於是立即請求周望下令,讓崔玉兒在三鬥坪等候張鳳儀。
崔玉兒心思細密,刺探容美土司情報卓有成效,早就被高龍拉入了軍情司,任清江處主事。前些日子,崔玉兒透過內線,成功刺探到田楚產向朝廷派遣使者的訊息,又立一新功,成為邦泰內部舉足輕重的人物。
邦泰對容美的戰爭叫囂一日勝過一日,導致前往三鬥坪買賣貨物的商人日漸稀少。即使如此,也讓張鳳儀驚歎不已,一路上不停的揭開布簾觀賞三鬥坪的盛況。
“田楚產好本事,四年前,我經過三鬥坪時,除了幾間茅草屋,什麼都沒有,那曾想到不到四年的時間,三鬥坪居然繁華如斯!”石柱土司與容美土司關係親密,剿滅安邦彥時,更是並肩作戰,因此張鳳儀每次經過長江三峽,均在三鬥坪落足,對三鬥坪還算熟悉。
小蝶兒快人快語,嘰嘰喳喳的叫道:“三鬥坪現在屬於將軍咧,他田楚產哪有這個本事!”
張鳳儀恍然大悟:“難怪一路上艄公都在說容美土司不穩,有可能會遭兵災,難道是林純鴻侵佔了三鬥坪,田楚產想報復?”
“哪裡啊,當初將軍以兩萬兩銀子買下了三鬥坪,田楚產現在眼熱三鬥坪日進斗金,就想趁著朝廷忙著剿匪,試圖謀反。那田楚產的野心大著呢,帶甲之士超過萬餘,還想侵佔夷陵和荊州呢!”崔玉兒抿嘴笑道。
張鳳儀滿臉不信之色,覺得對林純鴻越來越看不透,又不便深問,嘆了口氣,道:“有你家相公看著枝江,那田楚產要是有謀反的心思,那就是最愚蠢的豬頭!你家相公到底有多少秘密啊,我心裡直滲得慌。”
崔玉兒見張鳳儀不信田楚產會謀反,心裡正琢磨著應對之辭,聽張鳳儀不停的說“你家相公”,立即就坡下驢,瞬間擺出小兒女的羞澀之態,半真半假的囁嚅道:“張將軍,那個……那個……他……真的在將軍面前提到我?”
張鳳儀在交際上哪是崔玉兒的對手,微笑道:“那次我受傷之後,那個傢伙不停的在我耳邊呱噪,說什麼崔玉兒做了姑子,他心裡有愧……那裡是有愧啊,根本就是有鬼嘛,千嬌百媚的姑子轉眼就奉了林將軍之命,前來迎接我這個矇在鼓裡的傻瓜!”
雖然崔玉兒假裝兒女之態是為了轉移話題,但聽了張鳳儀的話後,心裡喜滋滋的,那個冤家,軍務倥傯時還在想著自己……
……
一行抵達月白風清樓後,細緻周到的服務、高雅寧靜的環境深深吸引了秦永成等三個爺們,紛紛忘記了在百里洲的不愉快,在月白風清樓逍遙快活。但張鳳儀可就沒這份心情了,她敏銳的覺察到,崔玉兒絕不是月白風清樓老闆這麼簡單,而且整個三鬥坪的氣氛也不對,似乎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這不,崔玉兒稍稍陪伴張鳳儀片刻,就消失在月白風清樓之中,再也見不到人影。同時,酒樓中總是有一批人行色匆匆,倏忽而來,片刻之後,又倏忽而去,絕不是就餐住宿人應有的神態和表情。
張鳳儀好奇心大盛,仗著自己武藝精熟,也不通知秦永成,悄悄的離開客房,在夜幕的掩護下,慢慢的向崔玉兒消失的方向摸去。
一路上,張鳳儀七彎八拐,不停地躲避來來往往的護院。張鳳儀心裡更為篤定月白風清樓有鬼,要不安排這麼多護院幹什麼?
大約兩刻鐘後,張鳳儀摸到了一座燈火通明的房子前,隱身於假山之後,探頭望去,房子外圍有四個護院正在站崗放哨,根本無法靠近。
張鳳儀思索片刻,撿起一塊石頭,往遠處的池塘扔去,石子入水,發出撲通的一聲響,驚動了護院,紛紛轉頭向池塘處觀望,一個護院更是離開哨位,前去檢視。
張鳳儀趁機靠近房子,隱身於陰影處,將耳朵貼近牆壁,靜聽裡面傳出的聲音。果然,裡面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說話聲,正是崔玉兒的甜糯的聲音。
“黎叔,您老人家儘快通知董海川,讓他暫緩行動,目前枝江還未準備齊全……”
“可是董海川說,田玄將容美弄得雞飛狗跳,現在隱隱約約已經懷疑到他頭上,再不動,恐怕會失去機會……”
“如果現在動,恐怕就不是失去機會的問題了,他自己不僅會丟掉腦袋,還會讓枝江極為被動……”
……
張鳳儀心裡不停的默唸,董海川是誰?難道是容美的叛徒?
正在此時,忽聽得門吱呀一聲響,一人進入房間,裡面傳來刻意壓低的嗓音,至於說什麼,張鳳儀什麼也聽不見。
片刻功夫,屋子裡燈火次第熄滅,一聲哨響之後,連四個護院也離開了房子周圍,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張鳳儀。
張鳳儀尷尬至極,一步一挪回到了房間,倒床矇頭就睡,哎,好奇害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