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抓過本子隨便翻了兩頁:“還真不少。基本出清了吧?”
貓兒也翻過身來,兩隻前爪按在賬本子上,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算賬這活計太枯燥了,她是不喜歡;可她喜歡瞅著賬面上的錢噌噌往上漲哪!
從別人口袋裡掏錢,那多有成就感。
“是。”李開良笑容裡有兩分嗜血,“咱們售價良心,那幫犢子都找人排著長隊來買,光是盛邑五通路上的燕記,隊伍就排出了十五丈遠。現在我們賣完了,接下來就是搬好板凳、前排看戲。”
從前他就和得勝王其他手下不同,不愛打架。其實商場如戰場,只不過殺人不見血、害人不用刀,兇殘不輸真刀真槍,他就喜歡這種感覺。
燕三郎也笑了。燕記糧行的存貨量大,居然都能被買光,也不知喂撐了多少糧商,可見外頭炒糧的風氣已經白熱化到什麼程度。
許多商會甚至集體抱團熱炒。
其實,聰明人若是弄清燕記糧行的庫存餘糧數量,難保不會心生警惕。可惜燕記的大宗批貨很少走去專門的糧市,大多數糧食都由門店、市鋪售出,非常零散,旁人根本無從統計。
這也是李開良專門交代過的。
於是,這麼多分號這麼多天,一天下來總共走了多少流水,除了李開良和燕三郎,就算底下的大掌櫃們也沒有資料。
各大掌櫃更是事先就被李開良提到面前、挨個兒警告過了,洩密者將被趕出燕記,盛邑內再難立足。
憑清樂伯的本事,辦到這點輕而易舉,因此即便是外人頻繁打聽,燕記的資料也暫時沒有洩露出去。
是以燕記售糧而不收糧的舉動,被悄無聲息地淹沒在炒糧的狂歡大軍中,居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
正說話間,霍東進大步走進來,面色嚴肅:“常平倉又開倉了,這次定價五十五文!”
官方又放糧了,價格比起第一波還低了十文錢!
若說整個糧市的行情原本就像整鍋沸油,越燒越旺,那麼常平倉二度放糧又便宜十文的訊息,就像往這油鍋裡倒水,“噝啦”一聲直冒白煙。
這不像王廷的常規操作,糧商們一時有些茫然,但很快就有領頭的反應過來了:“買啊,再買!”
他們買進的成本是六十五文,比現價高。隨著價格下降,要攤低成本的唯一辦法,就是再次大筆買入。
常平倉第二撥放糧,量小,以盛邑本地倉為例,只賣一天半就被搶光。
百姓們再次怨聲載道:價格降低有什麼用,糧食都被投機商搶買光了,有需求的人還是沒撈著。
大臣們也給蕭宓上書,言調糧之法。
蕭宓與韓昭敘聊時就冷笑:“滿朝文武當中,有許多也在偷偷炒糧,是孤開出來的傣祿不夠?”
“無人會嫌錢多。”韓昭是武官,行軍打仗厲害,卻不曾在這些民政民生上費過腦筋,“我那夫人聽燕時初的勸,把名下糧鋪裡的糧食都賣了個七七八八。”
“應該的。”蕭宓眼裡都是殺氣,“也幫著孤把那幫犢子都餵飽一點。”
常平倉第二次放糧完畢,糧商們精神一振。官倉糧只維持不到一天半就被搶完,說明庫存不足。
官方糧被買光了,接下去還不得看他們的了?買到的笑得合不攏嘴,沒買夠的心底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