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年幼,從小又在母親蔭庇下長大,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但家裡愁雲慘霧,她也悶悶不樂。
燕三郎慣不會安慰人,在這樣氣氛裡只能保持沉默。
這一天雨過天晴,他正在替翟大夫抄藥方子,白貓趴在一邊的桌上睡覺,老頭子快步走進來,臉上難得掛出喜色:“捷報!玉桂堂奪冠了!快,抱我藥箱來。”
蘇玉言果然拿下了頭名?燕三郎站起來擦了擦手,和翟大夫一起去了石宅。
石星蘭原本正在昏睡,也不知是否心有靈犀,這會兒悠悠醒了過來。正好胖嫂拿著那一紙信箋快步走入,石星蘭目光移到燕三郎身上,聲音微弱道:“三郎,讀給我聽好麼?”
“不負卿卿所託,言於春寧大典折桂,幸甚!蘭兒見信時,玉桂堂已赴雅集獻演,不日即返。言歸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飛回,共敘歡情。”
燕三郎讀得字正腔圓,石星蘭目光卻漸迷離,面龐泛起點點暈紅,看起來精神健旺了不少。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這樣病入膏肓的也不例外。
“好,真好。”石星蘭嘴角泛起輕鬆的笑意,對胖嫂道,“中午給我加一碗粥。”胖嫂歡歡喜喜地應了。
青兒守在床邊,這時蹭到她懷裡。石星蘭撫著女兒柔軟的頭髮,那張漂亮的小臉,她怎麼看也看不夠。
許久,她在他額上印下一吻:“出去玩會兒吧。”
青兒內急,邁著小短腿就出去了。
石星蘭望著兒子背景,深深嘆了口氣。
燕三郎退出來時,白貓在他肩膀上踩了幾下:“五天。”
“嗯?”
千歲很肯定道:“你的女先生,壽命最多還有五天。這還是她想見蘇玉言,有信念支撐。”
“……翟大夫說還能有個九日左右。”燕三郎腳下一頓。
千歲怒:“你是信他,還是信我?”
“你。”他的回答毫不猶豫,這才讓她心情轉晴。
“不知道蘇玉言能不能趕得及回來。”見上石星蘭最後一面。
……
事實證明,好事偏要多磨,人間意外常在。
接下來這三天裡,玉桂堂在春寧大典上奪冠的訊息長了腳一般傳遍雲城,街頭巷尾都在熱議。
天空落雨,人們就擠在茶樓酒肆裡高談闊論。平民的生活太平淡,難得有這樣的趣聞可以調劑,就像往白粥里加一勺糖,吊上點兒甜味。
春寧大典是攏沙界內的大事,往年歸雲社也奪過一、兩次頭名,但玉桂堂還是首回競功。“我們蘇大家往臺上一站,活脫脫就是一百年前的靖國女皇,那身段儀態,那鐵馬金革,嘖嘖……”雲城人說起來都是與有榮焉,彷彿自己也上臺演過。
此外,王氏通情殺夫案也已經審理完畢,玉桂堂伶角兒劉向遠被判定與本案無關,因此無罪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