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掩映,看得出舫上建築精美,甚至上頭還建了個小亭。
單就規格來說,它在今日劃去戲臺邊上的畫舫裡也是數一數二的。
不過這艘大舫離岸邊至少有二十餘丈遠,眼前湖水茫茫,他們怎樣才能悄無聲息地靠過去?並且以千歲目力,還能發現畫舫外舷有人影來回晃動。
這艘船,居然還有人巡邏。
燕三郎扯了扯千歲的袖角:“太費勁,跟去不妥。”這時候就該回家洗洗睡了,窺探別人的隱私作甚?
好奇心這種東西,他最欠缺了。
“妥,怎麼不妥?”千歲毫無誠意地敷衍他,眼珠一轉,恰好見到樹叢裡驚起十來只大狐蝠。
這是蝙蝠當中最大的一種,身體雖輕,翼展卻可超過五尺,以果實與蜜為食。
千歲湊近燕三郎,在他耳邊低聲笑道:“我們來玩個遊戲吧,記著,你從頭到尾都別出聲。”
她吐氣如蘭,男孩不自在地扭頭,企圖離她遠一點:“不玩行麼?”
“當然——不行!”話音剛落,她就將他整個人提起,向著半空擲了過去!
要知道,他腳底下可是離水十餘丈的峭壁。
她這一擲,就是讓他飛越懸崖!力道若是拿捏不好,他就會粉身碎骨。
身體騰雲駕霧,失重感不由自主,但燕三郎人在半空依舊緊緊咬牙,一聲不吭。
此時狐蝠群剛好盤旋到千歲頭上。她拍了拍手,它們如受牽引,突然俯衝下來,一路低飛。
她輕輕巧巧一伸手,就夠著了塊頭最大的那一隻。
大狐蝠帶著她往湖中飛去,模樣毫不費力,彷彿身下吊著的不是一個成年女子,而是叢林裡一根小小樹枝。
待它飛出十丈左右,千歲一下鬆開了手。
此刻燕三郎已升到了拋物線的頂點,緊接著就做自由落體運動。他一口氣還憋在肺裡,身體忽然一輕,有人攬住了他的腰。
千歲跟來了。
燕三郎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兩人下墜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落到船頂的亭子時輕如二兩棉花,連瓦片都未踩出聲響。
“放緩呼吸,其他都交給我。”千歲細聲叮囑,而後提著他在畫舫上游走,小心避開往來巡邏人士。
畫舫二層,前半截燈火通明,隱有人聲。
千歲翻過斗拱,尋一扇陰暗的木窗鑽了進去。燕三郎只覺自己腳不沾地跟著她東遊西走,最後她在黑暗當中停了下來,再次交代他:“按住鼻子,千萬別吱聲,就是打噴嚏也得給我忍著!”
說罷,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就照進二縷光線。
燕三郎這才發現,她悄無聲息在木牆上戳了兩個指頭大小的洞口,外頭的亮光就透了過來。
再轉頭,他才望見二人所立之處居然是個夾板,最多隻有四尺寬,邊上還無聲無息倒著一人,顯然是被千歲弄暈過去,人事不省。
這個狹小的夾層被用於堆放雜物,不太通風,氣味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