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婢僕亦皆垂下頭。
這其中,尤以明萱堂諸人為甚。
實則她們方才也沒大敢碰五太太。
人家五房多有錢哪,五太太人又和善、生得又好看、每回打賞給的銀子還多,你說說看,誰捨得衝財神奶奶動手?
不過做個樣子罷了。
奴婢們真真冤枉!
明萱堂眾人齊聲在心裡叫屈。
一旁的安氏此時亦終是回過了神,聽得劉氏所言,不由得那眼皮子直跳,下意識瞄了朱氏一眼。
朱氏的臉青得發紫。
而奇怪的是,她並未作色,甚而也不曾還口。
就青著臉在那裡發抖。
她真是又氣又憋屈。
劉氏此言,大有以勢壓人之意。
而這個勢,朱氏還必須得認下。
縱使她此刻滿心窩火,胸膛都快炸開了,卻也根本無從亦不敢宣洩。
只索硬忍罷了。
安氏偷眼睇她,見她的臉色越來越青,心下便想著,今日這一出,只怕不好收場。
縱使是再沒眼色,安氏亦已看出,紅藥今日針對的,非是她們三房,而是明萱堂。
這讓安氏頗為後悔。
早知如此,她方才就不該強出頭,縮在人後瞧戲不好麼?
如今看來,這好戲才開鑼,劉氏對上朱氏,卻也旗鼓相當。
她倒是不介意再多瞧上兩眼戲的,只是,夢溪先生那一頭,卻是顧不得了。
一念及此,安氏已是心緒翻湧,管自出起神來。
卻不知,遠山這孩子,有沒有與夢溪先生見著面?
她想道。
心下有期盼,亦有不安。
若是能拜在這位名儒門下,則往後安家光耀門楣,便也有個指望了,而安氏這個做姑母的,得著有出息的親侄子幫襯,自亦會過得越來越好。
這念頭似是一把火,燒得安氏心頭滾燙,仿似那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好日子便在眼前,一時間竟想得痴了,對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見。
直到衣袖被人用力拉扯,她方才陡然醒轉,舉眸處,便見大丫鬟喜鵲正衝她呶嘴。
她忙抬頭看去。
方才還站滿了人的青石板路,此時已然空出大半,非止劉氏與紅藥不見了,就連那一大堆丫鬟婆子,也全都沒了影兒。
“咦,人呢?”安氏沒敢回頭去瞧,只悄聲問喜鵲道。
喜鵲嚅動著嘴唇,語聲極輕地道:“回夫人,早都走了。”
說著又一個勁兒衝她使眼色。
安氏自知其意,略凝了凝神,便轉向一旁仍舊面色鐵青的朱氏,屈身行了一禮,囁嚅地道:“媳婦……媳婦方才沒有幫得上忙,是媳婦的不是。”
朱氏脖子上的青筋還沒落下去呢,聞聽此言,那青筋登時又鼓了起來,鼻孔一翕一張地,眼見得就要發火。
周媽媽怕壞了好事,忙搶上前半步,揚聲道:“王妃自不會與那起子小人計較,隻眼下還是拜見夢溪先生要緊,那些閒雜人等,三夫人也別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