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她好像就坐在了此際所在的窗邊。
窗扇啟了一條細縫,吹進來很涼、很舒服的風。
她的意識又模糊了起來,像是過了很久,又彷彿也沒過太久,那個像是陳姨娘的女子便又來了。
這一段的記憶很零散,那女子的樣貌也不甚清晰,然而,那具身體挨近時的溫度與氣息,還有那掌心觸及發頂時的柔軟,卻讓徐婉順覺得安心。
她隱隱約約地知道,她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而身邊的這個女人,是唯一會對她好的那一個。
再然後,溫溫的茶水灌進了口中,耳邊傳來熟悉的哭泣聲。
她覺得厭倦,又覺著安心,軟軟地倚窗坐著,吹著風,直到方才……
徐婉順閉起了眼。
徹骨的寒冷將她攫住。她想要哭,然眼角卻幹得發疼。
連同她的臉、她整個人,都繃得發疼。
“是牛媽媽。”
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平靜地,仿似一併被那寒冷凍住,沒有起伏、沒有情緒。
幾乎便在語聲響起的那一瞬,徐婉順睜開了眼睛。
陳姨娘含淚望住她。
入目處,是一雙烏沉沉的眸,仿若吞噬了天地間所有的暗,就這樣,筆直地看了過來。
而後,那管筆直的音線便響了起來,乾巴巴地,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
“牛媽媽說,您偷偷吃了外頭買來的見不得人的藥,跑去眠雲閣想要和父王見上一面。
她還說,父王在眠雲閣的訊息其實是王妃透出去的,為的是試探於您。牛婆子讓我想法子把您給弄醒,再拉回風竹院。我沒多想,就帶著卷耳……”
她忽地息了聲,探頭往陳姨娘身後瞧了瞧,唇角的笑沒有半分變化:“咦,對了,姨娘,卷耳呢?”
卷耳是徐婉順最信重的丫頭,雖然年紀小了些,卻很是機靈得用。
“牛婆子,這老乞婆、作死的妖婦!”陳姨娘卻沒去接她的話,只低聲咒罵著,掛著淚珠的臉瞬間變得猙獰起來。
“是,牛婆子該死,姨娘先不管她,且與我說說卷耳去了何處?”徐婉順拍了拍她的手,連哄帶勸地問道。
陳姨娘的腦子有些慢,與她說話得多費神。
此時,她反手便握緊了徐婉順的手,指尖因顫抖而冰冷:“你們兩個都是被那種迷香給迷暈了,魯媽媽說……”
“慢著,魯媽媽?”徐婉順突地打斷了她,烏沉的眼睛裡似劃過了一道光:“姨娘說的可是影梅齋的那位魯媽媽?”
“對,就是五太太身邊的那位魯媽媽。今兒可真是多虧了五太太了,若不然……”陳姨娘說不下去了,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她不敢想象,若非魯媽媽及時來報,又帶足了人手,還抬了一架兜子,揀小道兒把徐婉順送了過來,等待著她女兒的,會是什麼?
名聲敗壞的女子,在這世上哪有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