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玠忽又想起一事來,沉聲問:“眠雲閣那條秘道可查了?”
那條秘道還是紅藥提醒,他才發現的。
雖說這條秘道也掀不起甚風浪來,只事前發現與事後方知,到底不一樣。
“回主子,王爺已經派人下去探路了,想是很快就會有訊息。”金二柱說道。
徐玠點了點頭。
如今想來,前世東平郡王府之所以被人如此輕易地攻破,這條秘道只怕起了大作用。
而這一世麼……
徐玠冷冷一笑,轉眸看向院中。
此時,黃樸領旨已畢,正站在侯敬賢對面,與他低聲地說著什麼。
因他二人皆是側立著的,徐玠縱使不聞其聲,卻能見其形與神。
只見黃樸說完了話,很自然地退後兩步,左右環顧,嘆了一聲,信手撈起小几上的繪春壺,反覆摩挲著,似是對此愛物難以割捨。
侯敬賢施施然地看著他,既未相阻,亦不出聲。
把玩片刻後,黃樸驀地按住壺蓋,舉起茶壺,一臉決然地對嘴灌了一大口。
而後,“噗”一聲將茶水盡數吐出,手扶廊柱乾嘔起來,如同害喜的孕婦。
“老北方豆汁兒,梅氏新品,味道如何?”
徐玠衝他一呲牙。
“嘔——”
黃樸合身撲在廊柱上,苦膽水都要嘔出來了,一張臉又青又白,此前的風度氣勢,一絲不存。
“來呀,給黃大……黃樸喂點兒水,別把人嗆壞嘍。”侯敬賢慢條斯理地吩咐了一句。
黃樸已被削去官職,連功名也虢奪了,如今不過一介庶民,儘可直呼其名。
語畢,侯敬賢又搖頭嘆息:“黃樸,你這又是何苦?多腌臢?這陰陽壺咱可見得多了,這把繪春壺的頂蓋兒就是機關,是也不是?”
黃樸說不出話來。
此刻,他正被平生未嘗一聞的絕世劇臭侵襲著,精神與身體雙重受創,再無力氣出聲,只抬起一張唇青面白的臉,向旁看了一眼,慘然而笑。
初影與九影侍立在側,面無表情。
“是……是你們中……中的……哪一個?”
良久後,黃樸冰冷發顫的語聲方才響起。
繪春壺正是陰陽壺,陽壺清茶、陰壺毒藥,那毒藥乃是他親手放的,而知曉此事者,唯初影、九影與他自己。
如今,毒藥被人換成了豆汁,那暗動手腳之人,必在初、九之間。
“嘖,我說老黃啊老黃,你這心胸怎地就那般窄呢?”
雙影未曾言聲,反倒是徐玠接了口。
他步履悠然地跨進院中,語聲亦自悠然:“誰告訴你他倆中只能有一個是我的人呢?”
黃樸一怔。
徐玠此時已行至階下,負手看著他,面上的笑容映著雪光,格外清朗。
黃樸陡然醒覺,腦中登時嗡嗡作響,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在昏迷來臨前最後一刻,他目中所見,是那俊麗少年開懷大笑的臉,那笑聲是如此響亮、如此快活,直震得天地一片迴響。
黃樸兩眼一翻,徹底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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