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紅線忽然便記起,方才盯過來的眼神兒,除了那個魯媽媽之外,另有兩道眸光,高深莫測。
她知道,那是紅藥在看她。
靖北侯老夫人有時候看人,也是這種眼神兒,老謀深算地,讓人摸不著底。
可紅藥才多大?
這得修煉到什麼樣兒,才會有這種人老成精般的眼神?
這念頭一經泛起,紅線的手心就開始冒汗,那些不該有、不能有的念頭,登時散了個乾淨。
“謝……謝夫人。”秉持著最為恭謹的姿態,紅線顫聲說了一句,復又依言直身而立,視線微垂,再不敢直視紅藥。
紅藥研判地端詳著她,數息後,舉袖掩向髮鬢。
腦殼疼。
此間情形,用腳後跟兒也能猜到,紅線必有所圖。
就不知道她圖個啥。
最好是錢。
紅藥如今最趁的就是這玩意兒,萬兒八千的都不在話下。
雖然她直覺著,紅線可能不是衝錢來的。
么蛾子這東西,總會時不常地出現,紅藥認為自己早該習慣了。
可事實卻是:
她不僅不習慣,還挺煩躁。
她是極不欲在這皇城根兒下生出是非來,叵奈紅線來得突然,避已難避,且對方身後還有個靖北侯老夫人,那也是不好輕易得罪的主兒。
只能先應付著再說。
強捺下滿心不虞,紅藥面上的神情倒是很親切,和和氣氣地問:“紅線哪,你怎麼想著過來了?是你家老夫人叫你來的麼?”
“回夫人的話,奴婢奉老夫人之命,給夫人送些南邊兒時興的茶葉。”紅線恭聲說道,旋即展開斗篷,露出了手中捧著的一隻官窯罐兒。
那罐子很是精緻,乍然看去,倒還真挺像那麼回事兒。
不過紅藥表示:老身不信。
大冬天地,送什麼茶葉啊?送個涮鍋子還差不多。
當然,面兒上紅藥還是得信的,不但信,還須得表達謝意。
示意魯媽媽接過茶葉罐兒,紅藥笑著道:“勞你們老夫人惦記著,真是多謝。說來我這個做晚輩的卻是失禮在前,竟是沒想在頭裡。”
人家老太太先送了禮過來,紅藥身為晚輩的卻連個合適的回禮都拿不出來,確實不合適。
紅線自家知自家事,忙說出了早知備好的說辭:
“老夫人就怕夫人這樣想,教奴婢轉告夫人,過些日子國公府花宴,還要請夫人多多關照,這新茶便是提前給夫人的謝禮啦。”
哦,是為了這個啊。
紅藥點了點頭,心說靖北侯老夫人原來是要給自家孫女兒找婆家呢,提前打點到她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