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她放低點要求,他也不會這樣難辦。
陳長生覺著煩極了。
然而,一恍神的功夫,他的腦海中忽又現出兩張俏臉,一張嬌怯、一張美豔。
可惜,那嬌怯的膽子太小,那美豔的,他卻又根本夠不著。
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還是那句話,他最近走背字兒,做什麼都膈應。
他虎著臉離開了茶樓。
楊招娣立在窗前,眼見得他轉過了巷口,方“唉喲”一聲拍了拍胸口,一屁股坐在了鼓凳上。
這也不知是誰家的奴才,好大的威風,饒是她見過些世面,也覺著怕得慌。
楊二弟倒沒她這樣惶惑,揀著陳長生方才的座頭兒坐了,抓起碟子裡的點心就往嘴裡塞,一面含混不清地問道:“姐,咱們去哪裡找人去?”
“找你孃的屁!”楊招娣翻了個白眼,起身走去他對面坐了,亦拿起一塊松子糖吃著,眯眼道:“這回失了手,只能先蝕本把這窟窿填上,他給了五十兩呢,咱們一年也就這些入息,倒也不虧。”
楊二弟顯然沒聽懂,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姐你說甚?”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楊招娣作勢要打,只那手伸到半途便又縮了回去,沒好氣地道:“咱們手頭不還有幾個丫頭麼?你前幾日不還說有一個得了癆病整天咳嗽,還嫌麻煩來著麼?”
楊二弟聞言,不甚靈活的眼珠轉了一圈,恍然大悟:“原來姐打的是這主意。”
說著似又有點可惜,咂嘴道:“那丫頭長得倒還不賴,若是沒病,倒也能賣到揚州去。”
“是啊,可惜了兒的。”楊招娣亦是極為不捨。
人都拐到手裡了,若是不能換成銀子,確實虧得很。
不過,她的頭腦向來清醒,很快便又道:“罷了,這丫頭就算轉手也賣不到五十兩。咱們還是賺的。”
楊二弟自來對她言聽計從,立時點頭道:“行,我回去就動手。”
楊招娣便將椅子朝他那邊挪了挪,壓低聲音道:
“弄死之後,先把臉劃爛,就說是被河裡的石頭劃的,屍首泡上五天也該腫了,還有,我方才留了個心眼兒,只說衣裳已經換上了,實則那衣裳還在咱們手上,到時候換上了,這破綻便補齊了。”
她知道那少年是個精明角色,於是早早就留了話扣兒,既然那小丫頭是穿著換好的衣裳跑的,則那具頂替的屍身上的衣裳,便反過來能證明其身份。
楊二弟佩服得五體投地,沒口子地贊著“姐厲害”。
隔著薄薄一層牆壁,隔間的濟楚閣裡,徐玠將手頭的紙筒擱下,面色微寒。
“主子,動手麼?”一個精瘦的男子肅立於他身畔,皮包骨的一張臉上,滿是漠然,連問話聲亦是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