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只聽院子裡有婦人叫道:“大黃,回來!”
那狗聽見主人喚它,望了望女媧娘娘,掉頭回了院內。
女媧隨後進了院子,她見有位二十多歲的少婦長得眉清目秀,頗有幾分姿色,懷中抱著一個未滿週歲的孩子。
那少婦一見有位破衣爛衫的老乞婆進來,她立刻鎖眉沉顏,氣不打一處來。
女媧不管她,開口叫道:“大姐,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卻聽少婦很不耐煩地說道:“沒了,沒了,今天就剩下一張大餅了,剛給孩子擦腚了,你瞧,讓大黃給吃了。”
女媧順少婦指的方向一看,果真那黃狗正在嚼食著一張白麵大餅。
娘娘看罷,心頭一震,她向少婦問道:“你怎捨得用白麵餅為孩子擦腚?”
少婦瞪她一眼,怒道:“關你何事?我們這裡白麵多得是,一張大餅算什麼?大驚小怪!你快走吧!”
少婦刁蠻,娘娘並未與她計較,只是心中氣惱,她道:“人在世間若不行善積德,會遭報應的,罪過,罪過……”
少婦則張口罵道:“你這老東西,真不要臉!你走不走?不然叫大黃咬死你!”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娘娘嘴裡嘟囔著,心裡好一陣哀痛。
她出這家大門,暗道:此戶之惡!不如再走訪一下別的人家。
於是,她邁步又進了一戶人家,院內無人,卻聽見屋面有人說話。
她又衝屋裡喊道:“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這年頭竟還有討飯的,真是少見。”說話間,從屋裡走出來一男一女,那男人約五十開外年紀,那女人也有二十五六歲。
只見二人衣著乾淨,面色紅潤。女人用小眼角把女媧娘娘打量一番問道:“老太太何方人氏?為何落得這般光景?”
女媧嘆道:“我乃青州人氏,因家鄉遭了旱災,地裡顆粒不收,眾人全都出來乞討維生。”
那女人聞聽嘆道:“唉,看你這把年紀還千里迢迢沿街乞討,實在可憐。”
那小婦人轉臉對身旁的老漢說道:“父親,給她拿塊餑餑。”
那老漢回屋取出一張白麵大餅,剛要遞給女媧娘娘,誰知小婦人看見了,她又急又惱地衝老漢嚷道:“你真是大方!這麼一張大餅給了她實在可惜了的。你還吃不吃飯了?”
她說著從老漢手裡奪過麵餅,衝嬰兒說道:“去,找爺爺抱去。”
她把孩子送到老漢懷裡,便將那張餅掰了一小半遞給了老漢,吩咐道:“去,給她去吧。”
可她卻把剩下的大半面餅撕成了碎片向院內一扔,口中“咕咕”地叫了幾聲,十多隻母雞拍打著翅膀從外面飛奔而來,爭搶啄食著地上的麵餅。
娘娘見狀,好不心寒,恰似打破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鹹一齊湧上了心頭。
她左手持竹杖,右手握著那小塊麵餅,仰天悵然道:“為富不善,人富不仁,這都是我最初之時,未考慮周全之過錯也!罪過,罪過。”
女媧娘娘再次來到大街之上,望著來來往往的人們,從一張張陌生的臉龐,她似乎看清了人們心靈深處的善與惡、美與醜,這兩面在不同的處境下所顯示出的真實面目。
她從心底哀嘆道:“此處非常富足,可人心卻又非常醜惡。”
真是作孽!她不想再看見這些人,儘快離開此地。
於是,她便邁步出了冀州街池,眼望著郊外那綠油油的小麥長勢喜人,一望無際的麥海,正待抽穗含苞,被微風輕拂,翻滾起層層翠波綠浪。
她情不自禁地讚道:“這裡又是一個豐收年。”
然而,當她走近麥田想要仔細欣賞一下小麥長勢的時候,不看則已,只這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此地小麥與別處小麥不同,這裡的小麥每片葉子都能抽出一株麥穗,也就是每顆小麥有幾片葉子,就有幾株麥穗,照此算來,這裡的麥子比其他地方的麥子多收十來倍。
她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這裡的白麵多得沒地方消化,以致用白麵餅為小孩擦腚、餵狗、餵雞,可就是不去用來行善積德。
女媧娘娘不用多想,轉身回了冀州街上。
她走進一家店鋪,用竹杖一邊敲打著地上一邊喊道:“有人嗎?衛仲快出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