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可惜的，如果覺得可惜，那麼我就不會來自首了。”姜毅十分無所謂的說道。之後他嘴角勾起，這個成熟男人的臉更顯得有魅力了一些，他說，“就算他該死，也不該是由我出手。”
“其他人呢？”廖琪問，“田恬的父母，還有那些催賬的人，你也打算把他們殺掉麼？”
姜毅十分平淡，像是在聊家長裡短一般，對廖琪說：“一開始想過。但是後來放棄了。催賬的人沒什麼錯吧，只不過他們的方式比較暴力……即便他們的行為也可以算是非法的，但既然存在，肯定就有存在的道理。無可厚非。”
“至於田恬的家人……再怎麼不堪，也是她的家人。我一直都知道她的家庭重男輕女，但是沒想過會這麼嚴重。如果我能勇敢一點，許給她一個未來，可能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了。”
“這些也是你來自首的原因吧。”廖琪說。
“說說案子吧。”姜毅岔開話題，仍然是那副平穩卻略帶強勢的模樣，他說：“我從雪薇口中得知田恬自殺時，整個人是崩潰的。我本來以為她很幸福，有一個為了他們的未來而努力創業奮鬥的男友，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姜毅的語速不快，聽起來有些滄桑。廖琪沒有打斷他，而是耐心的聽著。其他人也一樣，坐在那裡，或近或遠的看著姜毅，聽他將這段時間所做的事娓娓道來。
他說，他去了她的墓前，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發了很久的呆，從下午一直到了晚上。那時候的他在想，如果他努力一點，勇敢一點，向她表明心意，或者試著去追求她，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那麼，是不是她的死他也要付一部分責任。
生活中，很多人給他介紹女朋友。院長、科室主任、副主任、護士長……等等等等，但是每次他都婉言拒絕。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木頭疙瘩，只知道研究醫學，實際上卻不知道他那顆從一而終的心。
看著她好，他便好；看她開心，他便開心。所以不知道多少個夜晚，看到她在深夜吐露心聲時，也跟著一起或喜或悲。但從來沒有在她的世界真正出現過。
他說，在墓前離開之前，就已經決定要讓何成付出代價，生命的代價。雖然很瘋狂，但是他已經開始一步步計劃。
他的陳述，跟廖琪的猜測出入並不大。只是他並沒有將作案的過程說出。廖琪問他，他也只是說：“你這麼厲害，難道不知道麼？”
“有些問題想不通而已。”廖琪坦言。
“已經有了結果，過程還重要麼？”姜毅輕笑，“或者，你可以跟我說說，你們都查出些什麼。”
“我們啊……”廖琪嘆了口氣，而後說，“紅旗村、屠宰場，廂貨車，臨時工……零星的線索都差不多，就是沒有穿起來的線。”
“但你們還是找到了我。”姜毅勉強能看到電腦上的記錄，他說，“你覺得如果審問的話，我會坦白麼？”
“我不認為我有那個能力。”廖琪輕笑。並不是妄自菲薄，只是在看到姜毅之後，更加確定了他的想法。姜毅很聰明，並且知識淵博。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姜毅仍然佔據著主動。
廖琪也沒覺得有多不自在，順著姜毅的話問：“為什麼會選擇在屠宰場殺了何成，又要移屍到鬼屋呢？”
“如果我說只是因為這兩個地方比較方便，你信麼？”姜毅十分隨性的問。
廖琪搖頭，表示不信。他說：“如果是別人，我會相信，但你不是。應該都是你刻意找的地方吧，有什麼深意？”
“好吧。”姜毅說，“我把他當成牲畜，並且要讓他對我產生敬畏，所以要殺他，屠宰場再合適不過。而且，這種地方即便不清理，也查不出什麼痕跡。至於鬼屋……”
姜毅頓了頓，像是在思考。過了一會才接著說：“我聽雪薇說過，田恬是想嫁給何成的。但最後卻走到了那一步。我想，這算是她沒完成的心願吧，所以我讓人做了蠟像。但於我私心，我當然不希望娶她的是別人，所以蠟像並沒有做的惟妙惟肖。”
“但是何成犯了錯，所以他只能跪著，祈求田恬的原諒。他們的婚禮需要教堂，但如果只是在普通的地方，他們的婚禮又沒有賓客，一定顯得很淒涼。鬼屋是我無意發現的，那裡的小教堂剛剛好，而且來往的人正好為他們的婚禮慶祝。”
姜毅的想法太瘋狂了，饒是廖琪也沒想到，竟是費了這麼多周折。他以怪異的眼光看著姜毅，認為這個人並不是那麼正常。
“覺得我有點變態麼？”姜毅輕聲問。
“是的。”廖琪毫不避諱的回答。他很想問姜毅，‘你是不是真的愛她’，但還是沒問出口。漸漸的理解那種壓抑之後所釋放出的可怕壓力。
姜毅大笑，笑著笑著卻是流了淚。他大罵自己：“我他媽真是個傻逼，大傻逼！”
直到姜毅的情緒恢復平靜，廖琪才接著問他：“你佈置了多久。”
“沒多久。”姜毅回憶了一下，“從開始有想法到實施，也就十天左右吧。”
“果然高智商的人犯罪就是不一樣。”鄭曉峰在一旁感嘆，他看著姜毅的目光甚至透著一股崇拜。
廖琪知道，這樣的殺人者並不會引起別人的憎惡，反而會同情，甚至尊敬。但廖琪卻是問了一句：“你有沒有想過何成的家人，還有你的家人？”
“當然想過。”姜毅說，“不然我也不會計劃了那麼久才動手。”
“你還真是矛盾呢。”薛凱靠在椅背上，雙臂交叉在胸前，有些糾結的模樣，說：“既不想接受制裁，最後卻又來自首。”
這次姜毅卻是保持了沉默。
其他人都看著這個成熟並且足夠算的上成功的醫學博士，以及忽略了他原本可以一帆風順的前途，只記住了他為自己愛情所奮鬥的樣子。
最後廖琪問他：“你相信愛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