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凱、李其揚、鄭曉峰三人在廖琪回來時,已經達成了統一意見。案卷資料與案件本身確實存在某些出入,但對於屍檢不瞭解的他們,無法將所有線索聯絡起來,所以沒法說明具體有哪些出入。
但至少可以相信,死者應該是自殺,而非他殺。
意料之中,所以廖琪也不驚喜。只是說道:“第一、監控影片被人為處理過,那張截圖所顯示的房門號雖然是對的,但並不是死者家。”
“第二、口供有篡改或者刪改的痕跡,並且沒有當事人的口供。這樣下結論,未免荒唐了點。”
“第三、雖然毒物檢驗檢測出安眠藥的成分,但結合藥物的半衰期看,最多也只服用了雙倍的量,根本不會致死。”
“第四、我的屍檢結果,是自殺。”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要把結果告訴寶哥,然後讓他通知警隊,對這案子重新進行調查?”鄭曉峰詢問道。
廖琪卻是搖了搖頭,他說:“不急。等張雅那邊結束,我們還得互相檢驗呢。”
“這有什麼好檢驗的,肯定沒錯了啊。”李其揚對廖琪的判斷十分自信,所以想早點把結果反饋回去,免得冤枉了別人。
廖琪卻是知道,有些結果或許根本改變不了。
李其揚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張雅遠遠的喊了一聲:“隊長這麼自信的麼?我這邊也結束了,互換吧。”
廖琪看張雅那副自信的樣子,並不說什麼。反而看向王猛,王猛對廖琪點了點頭,似是對張雅表示了肯定。
“好,換吧。”廖琪平淡的說。
來到先前張雅的位置,廖琪也並沒有急著檢驗,而是讓薛凱三人上前去觀察屍體。他自己則是研究起案卷資料來。
死者男性,微胖,四十歲,是一家小公司的老闆。但是最近公司不景氣,面臨倒閉的風險。屍體是兩個去郊外野炊的青年發現的,隨後報了警。死者吊死的位置很偏僻,從路邊大概要走進去一百米。至於兩個人為什麼會走到那個位置去,就不太好描述了。
距離死者屍體位置五十米處的空地上,停著一輛SUV,經查證,是屬於死者的。現場都是草地,足跡痕跡不明顯。屍體位置的足跡被提前趕到的民警破壞,價值不大。
廖琪仔細看著前期的調查,似乎各種證據都指向了最終的結果:自殺!
面臨公司的倒閉,無法忍受生活的壓迫,所以選擇逃避現實,最終自殺。這個理由完全成立,但是廖琪僅僅是看著那一張張現場的照片,就覺得,似乎真相併不是這樣。
當然,如果沒有疑問,案子不會送到他們這裡來。而最初的疑問來源就在於,死者的妻子。死者妻子認為,他是絕對不會自殺的。因為他們約定好,等公司的事情處理完,他們就一起回老家,開始新的生活。
廖琪瀏覽一遍後,也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走向解剖臺時,三人還在研究死者屍體。最後得出的結論跟案卷的結果一致:自殺。
他們也是按照廖琪的程式做了一遍屍檢,只是還不能掌握要點。廖琪語氣輕鬆的說道:“說說吧。”
“屍體上除了一些擦傷,沒有其他的傷,也沒有骨折。跟上一個的表面特徵基本上一樣,而且我們看了,繩索的痕跡也跟剛才描述的一樣,是馬蹄形的。”薛凱做出努力回憶的樣子,儘量描述清楚。
似乎也是在像廖琪說明,在驗屍上他也有很大的天賦,如果給他機會,假以時日,肯定不會比他差的。
廖琪不置可否,只是走到死者頭頂位置,鞠了躬後才將手放入腦後,開始一寸寸檢查了起來。同時嘴裡默默唸著:頭部無損傷,額無異常,雙眼閉……向鼻內看了看,微微皺了皺眉,發現了一根極細的類似纖維的東西。用鑷子輕輕夾了出來,廖琪的眉頭不禁皺的更緊了,甚至忍不住向張雅看了一眼。
尤其是寫字板上,自殺兩個大字更讓廖琪疑惑。
不做多想,將纖維物放在托盤上,廖琪檢查了死者的口腔、牙齒,卻並沒有發現牙齦附近的口腔黏膜有損傷,但是他發現,似乎死者的呼吸道黏膜是存在損傷的。
廖琪讓李其揚把這幾點記下,然後繼續。死者確實死於機械性窒息,並且索溝的痕跡也符合自縊的特徵。身體上存在的擦蹭很可能是窒息死亡前所造成的損傷,這些全部在屍檢報告中有記錄。但當廖琪檢查到死者腿外側時,又產生了懷疑。
死者雙腿外側類似位置有兩處顏色異常的部位,但看上去卻又不能確認。因為死者的屍斑多集中在雙下肢至足底,並不能確認是出血還是屍斑。
廖琪將解剖刀拿在手裡,指著其中一處說道:“屍體上造成顏色異常的情況,可能會是皮下出血、屍斑或者腐敗。一般情況下,完全可以根據經驗,用肉眼鑑別出三種形式所形成的面板顏色異常。但是有的時候並不行。現在這裡,我並不能確認是哪種情況造成的,所以需要切開看一看。”
說完,廖琪拿著刀利落的沿著這片區域的中央切開,之後便見他臉上露出了一抹笑來。
李其揚眼神怪異的看著廖琪,問道:“隊長,你屍個檢,笑什麼?”
“發現問題了,當然要笑。”廖琪說,“我們的努力有了成果,就說明我們的大體老師在幫我們。而他要說的話我們也領會到了意思,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當然,他的死,我感到十分可惜。”
廖琪說完,重新整理了下情緒,然後篤定的說:“皮下出血,大腿兩側近乎對稱的位置。有出血,就說明有生活反應,是在死者生前形成的。而這個兩個位置,結合形狀,你們能想到什麼?”
三人立刻皺起眉頭,順著廖琪的思路去思考。沒一會,就見李其揚猛的一拍大腿,興奮的喊道:“臥槽,這不就像被別人揹著的時間久了,大腿上出來的印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