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晚到底是初出茅廬的小女君,她總是把自己裝扮的城府很深、心機很重,然則不過是個未經世事的大孩子。
徐墨卿看著她,想起他們新婚之夜初見時的場景,一個小小的人心裡裝著巨大秘密似的。她習慣故作老練面對任何事物,只因她的肩上頂著“燕門”的擔子,她是已故鎮國大將軍燕樂然的嫡長女啊!
他回憶著自打嫁進燕家的點滴,他與燕歸晚發生的種種。可以說他在燕公府裡的這小半年時間,是他這一生中過得最平靜也是最舒坦的日子。燕歸晚對他說到做到,的確令他在燕府裡為所欲為,雖然他並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但他很知足,主母也好,燕澤銀也罷,待他也足夠真摯。就算二柳也沒有起過什麼過分的么蛾子。
眼前哭泣的燕歸晚哭令徐墨卿心疼,他不確定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他真的愛上她了?他說不清楚,但是有一是可以肯定,他不想讓她再哭下去。
“晚兒。”他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背上,“晚兒,今日你能對我開誠佈公說這些話,我真的很感動。”
燕歸晚沒有躲避他,但也沒有開口回應他。
“揠苗助長只會得不償失,你要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機會,在這個機會還沒有來臨之前,你要做的就是使自己強大起來。”
徐墨卿拉住她從明間兒走回裡間兒,燕歸晚在身後默默地跟隨。幾個大官兒更是識趣地走出去,知道他們倆要講隱私的話。
徐墨卿隨手插好房門,轉身說與燕歸晚:“晚兒,我想知道,你對我的好除去你所謂的‘利用’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
燕歸晚倚在窗下,輕笑道:“墨卿要我怎麼說?”
“你在心裡想要利用我那麼多次,為何到最後一次也沒有實現過?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晚兒你對我是有感情的。”
“當然有,你是我的夫郎。我這一生都會待你好。”
“晚兒,你知道,我要的從來都不是這樣的感情。我要的是兩情相悅,若你我不是真心相愛,即便擔著‘夫妻’這個名分也毫無意義。剛剛你說我是你見過最好的郎卿……”徐墨卿說到這裡有些害羞了。
燕歸晚轉過頭,頂著一雙哭地紅紅的眼睛,道:“墨卿,在與你成親之前,我並沒有過什麼情感經歷。我見到的不過是主母身邊一個又一個的面首,不然就是澤弟在外處處沾花惹草,嵐妹家裡外面風流成性的樣子。我以為男女之間的關係也就是那般了。”
“你的母親和父親呢?他們難道沒有給你做出楷模?你爹爹可是為了你孃親殉情的呀!”徐墨卿表示無法理解。
“我父親在過世之前就久病臥床,母親又連年征戰不在家中。二姨母和小姨母也遲遲未婚,我見到最多的便是舅父家和姑母家的妻郎樣子。舅父在沈家起初過得還算好,這幾年卻越來越不如意,舅母嫌他年紀大了,一連收了幾房男妾回來;柳姑母家是個什麼樣子我也說與你了,就算我不說,你瞧見二柳也能猜測出大概。”
燕歸晚越是這樣坦白,徐墨卿就越覺得心酸,就算他在皇城裡同樣沒見過什麼至死不渝的愛情,但至少他相信愛情這種東西的存在。他不確定母帝對待她的那些男妃們是個什麼態度,但他知道楊氏對母帝是用情至深的。
“等你遇見那個你為之心動的人,你不會有這麼多想法和顧慮,你會為了他奮不顧身,你會希望他能得到幸福。晚兒,看來,我並不是你心裡那個人。”
“不是的,你就是,你一定就是。”
“我們剛剛成親時,你就是這個樣子,你何必這樣為難自己。”
徐墨卿這樣一說,燕歸晚徹底急了。
“我……從你騎馬送我去皇城開始,我就知道,徐墨卿你已經住在我的心裡。我不喜歡那些擦粉描眉的美男子,我喜歡你這樣的郎卿。有你在的桃夭館,使我覺得溫暖。有你在的地方,讓我覺得踏實。”
燕歸晚一股腦說出這些話,徐墨卿欣慰的笑了。可是他早已不記得自己是從何時起真正喜歡上燕歸晚的。或許是從她為他做那套直綴服起,或許是從燕澤銀喋喋不休講述他長姐的潛移默化裡,當然沒有那一次的騎馬相送,這些點滴都不足以勾勒出這番心思。可只有老天爺才知道,當大婚之夜他們妻郎倆見面的那一剎那,他們之間的緣分就已經開始轉動開了。
“聽你這樣坦白,後面的話我才能說下去。”徐墨卿賣了下關子,認真道:“我與你之前的感情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但我們的夫妻關係,皇家與燕家的關係卻是我和你要去共同面對的。”
燕歸晚已坐回徐墨卿身邊,拄著腦袋望著徐墨卿言語。
“母帝和主母都在盼著我與你能儘早誕下孩兒,在今日之前,我本也是抱著一定要說服你的決心,可你剛剛的態度令我明白,在沒有建功立業之前,你是絕不肯生兒育女撫養後代的。想必你和主母坦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既如此,晚兒,你要怎麼解決這多方的壓迫?尤其是在小姨母有喜了的這個節骨眼上?”
“小姨母的孩子也是燕家的孩子,既然小姨母給燕家留後,為何還要逼迫我呢?我真的不明白。”燕歸晚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惆悵道。
“小姨母的孩子與你燕府嫡長女的孩子分量能一樣麼?莫要忘了我是皇子,你們燕家對皇室也要有個交代。”徐墨卿點破這層關係。
“墨卿,我不是不想,是暫時不能啊。”
“我懂。所以這是我們首當其衝要面對的問題。然後晚兒你已過二九誕辰,襲爵一事我想不日就該被提上議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