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拓跋弘的生命中,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被自己的對手取笑為‘一個沒有把兒的男人’。
起源便是那一次草原大混戰,秦飛一聲暴喝之後,帶著萬餘魔族戰士的拓跋弘頭也不回的親自操縱馬車飛奔離去,為了讓馬車跑得更快一些,他不惜親自飛起大腳,把兩名心愛的侍妾踢下馬車,並把車廂裡的美酒佳餚全都丟了出去。
草原上的混戰漸漸接近尾聲,燕王始終沒有出現,秦飛也能猜出其中緣故。如果燕王知道水晴空在這裡,他是絕對不會冒險前來的。畢竟,是他的親哥哥率軍滅了大魏。怎麼算,燕王楚鳴都是水晴空的大仇人,縱然身邊有數千將士保護,可劉任重不在身邊,燕王的心裡還是沒有底氣。
第一鎮得不到足夠的支援,為了儲存實力,並且已經取得了相當的戰果,游龍又帶頭跑了,餘下的第一鎮戰士當然不會傻乎乎的在草原上游蕩。拓跋烈的軍隊追擊拓跋弘去也,方才還鏖戰不已的草原,居然一下子寂寥起來。
繁朵兒鬆開弩機,起身沿著山坡緩緩走下,舉目望去,到處是星星點點的火頭,斷折的兵刃丟得遍地都是,偌大的草原上橫七豎八躺著士卒和戰馬的屍體,偶有幾匹失去主人的戰馬,垂頭立在主人身邊,低聲嘶鳴,彷彿呼喚著永遠不會再醒來的主人。破損的戰旗,斜斜的插入地面,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夾雜著傷兵的痛苦呻吟……
何坤驚魂稍定,跟在繁朵兒身後,低聲道:“這……就是打仗?這……就打完了?”
“應該打完了!”繁朵兒淡淡的說道。
何坤頓時一蹦老高,手指依次點去,把一百多名狼牙戰士數了個遍,失心瘋似的狂笑起來:“老子沒死啊……弟兄們一個都沒死啊……”
李虎奴早已司空見慣這樣的情況,第一次上戰場的雛兒,打完仗了會發各種各樣的瘋。有的人會莫名其妙的號啕大哭,有的人會傻不愣登的站著不知道要作甚,有的人會到處奔走,見人就讓人給自己一巴掌,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死,是不是還知道疼?相比之下,何坤的情況已經算是好的了。
“休整一會兒,我們就離開。”李虎奴沉聲吩咐道。
遠處的秦飛終於沒了力氣,懶洋洋的把手中長矛丟在地上,從馬背上翻滾下來,大字朝天躺在嫩嫩的青草上,呼吸著那股清新的氣息,試圖把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兒沖淡。
水晴空在他身邊抱膝坐下,輕聲道:“記著你我的約定,找到魏丙寅。”
“放心吧。”秦飛拔起一根小草,咬在口中,懶懶的說道:“只是,你跟著我回東都,目標實在太大了一些。別的不說,就是先到燕都,燕王都要嚇得不敢出門。”
水晴空微笑道:“既然我要去,當然不會大搖大擺的加入你的隊伍。你只要知道,我永遠都在你方圓百丈之內就行了。”
秦飛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就像散了架似的,連續衝擊第一鎮和魔族的軍陣,饒是他修為過人也已吃不消了。但回頭看看人家水晴空,大宗師就是不同,看起來依然是輕鬆寫意的模樣,絲毫不覺得疲憊。秦飛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算是給了水晴空一個交代。
“秦鎮督,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回去啊?”隋傑策馬而來,高聲叫道。
秦飛嘆了口氣,這些不省事兒的部下啊,自己打的這麼累,想要休息一會兒都要來打擾,這麼沒有眼色,難怪混到現在還只是個候督察。
“走,也該回去了!”秦飛爬起身來,回頭望去,方才還抱膝而坐的水晴空卻已不見蹤影。這鬼魅般的身法,令人驚駭。
……………………
從戰場歸來的狼牙部隊,一路上並不著急,他們帶足了陳年老酒和美味佳餚,邊走邊歇,足足比第一鎮官兵晚了三天才回到燕都。等到進入燕都大門的時候,每個人看起來都似乎胖了點兒。
燕王本端坐在王府,等著秦飛歸來之後的解釋。沒想到,令燕王意外的是,秦飛壓根就沒去燕王府,而是帶著他那群少爺兵,大搖大擺的去了第一鎮駐地,把人家大門一堵,不走了。
第一鎮駐地門前熱鬧非凡,光是看熱鬧圍觀的老百姓都不下數千人。
何坤用裝著陳年老酒的箱子,堆起一個臺子,縱身躍上,扯開嗓門吹噓道:“諸位北疆老鄉,待本少爺給諸位吹吹……呃,給諸位說說我們在北疆遇到的兇險啊!”
“那一日,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舉目望去,黑壓壓的都是魔族大軍啊,您猜有多少人?五千?呸,老弟,那是看不起人!什麼?一萬?老爺子,膽子再大點!十萬?恭喜你,答對了!嘿,本少爺琢磨著也得有十萬吧!他們比地上的螞蟻還多,發了瘋的就衝我們的山頭,在本少爺的英勇率領下,咱們狼牙部隊……哎哎哎,我說哥幾個別打啊,我改……在秦鎮督和繁鎮督的領導下,我們狼牙部隊,奮起抵抗,一波波的擊退魔族進攻!”
何坤說得口沫橫飛,慷慨激昂,振臂道:“可恨啊,此時第一鎮騎兵趕到,本少以為他們是來救援的,沒想到,他們調轉矛頭,居然也來衝山。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啥?這兩句你們沒聽懂?唉,沒文化真可怕。意思是說,你他媽的自己人打自家人,著你妹的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