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和尚為難極了。一會兒說是「110」,一會兒又說是「派出所」。但面對李竹道神秘莫測的微笑,他始終不敢確定到底是「110」,還是「派出所」。
最後,他乾脆使出自己的慣用伎倆。
「年紀大了,記不得了。」田和尚說這話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理直氣壯。
李竹道淡淡地「哦」了一聲,也不過多計較,轉而問:「那你報警的時候,和警方說了什麼,是不是也不記得了?」
田和尚猶豫片刻,最終點點頭:「確實也……記不得很清楚。」
李竹道笑了笑:「沒關係,我們有錄音,要不把錄音拿來,幫你回憶回憶?」
田和尚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卻說:「這和案子……沒什麼關係吧?」
李竹道並不理會,仍是起身開門,和門口的警務人員低聲說了幾句話後,重新關門坐回原位。
很快,一臺膝上型電腦被送進來。
李竹道在電腦裡開啟錄音,田和尚在報警電話裡說的話便十分清晰地播放出來:「殺人了,老六殺人了!現在還要殺我,我在蓮花嶺的白蓮寺。」
「這個錄音,是從當地派出所調取而來,110指揮中心並沒有你的報警記錄。」李竹道說,「當然,你不記得了嘛,這一點我們不再多說。」
接著李竹道又指著手提電腦:「錄音我們剛才都聽了,裡面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明顯要年輕得多,和你說話的聲音顯然不一樣。更重要的是,在你的口供中,從頭到尾都將白蓮寺稱為蓮花寺,但在報警的電話錄音中,卻又稱其為白蓮寺。」
「據我所知,本村人在稱呼白蓮寺時,都將其稱為蓮花寺,只有外人才會稱之為白蓮寺。」
蓮花嶺原本是個無名山嶺,因白蓮寺而得名蓮花嶺。當地村民叫著叫著,莫名其妙地又把白蓮寺叫成蓮花寺,可謂山以寺得名,寺以山得名。當地村幹部當時在介紹時,甚至還開玩笑說,要區分是不是本村人,只需要聽這人怎麼叫蓮花寺,如果叫白蓮寺,那就是外村人,如果叫蓮花寺,毫無疑問就是本村人。
最後,李竹道的笑臉逐漸褪去,神色一正,逼視著田和尚:
「所以,打電話報警的不是你,而應該是史際。你只知道史際打了電話報警,卻不知道他到底是打的110還是當地派出所的電話,事後也沒有仔細檢視手機,才會想當然地認為,打電話報警嘛,應該都是打的110。」
「你臥室裡貼著一張鄉里各個機構的聯絡方式,當中就有當地派出所的報警電話。史際為什麼不打110,卻直接撥打派出所的報警電話,其中原因我們不知道,但這個細節卻被你忽略了。」
「所以,你剛才說的這個故事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老六和小譚被害的真相到底是什麼?說!」
田和尚渾身一震,卻沒打算就此坦白,因而顧左右而言其他:「年輕人,我年紀大了心臟不好,你這麼兇,萬一把我嚇出個三長兩短,你得負責。」
李竹道不為所動,冷哼一聲:
「你在醫院的第一次口供完全牛頭不對馬嘴,當時應該是想把自己和史際都從老六和小譚的死當中摘出來。但你第一次就這樣的殺
人案件編故事,全無經驗可言,編出來的故事實在太過低劣,不攻自破。」
「當你意識到我們警方也不是豬,隨口糊弄幾句實在沒法矇混過關,於是就改變主意,對老六和小譚的死大包大攬,企圖以自己主動承認犯罪行為而繼續隱瞞史際的蹤跡。於是,你又編了第二個故事。」
「相對於第一個故事,你的第二個故事有進步,但仍然漏洞百出,沒法合理解釋現場種種證據,並且在提示中,你很快就反應過來,我們已經確認史際就在白蓮寺出現過,所以你的頂包和對史際的保護已經毫無意義。因此,你又編了第三個故事。」
「不得不說,你這個故事幾乎涵蓋了現場所有證據,但卻仍然美中不足,留有疏漏。但我要強調的不是這些,而是你編第三個故事的目的。」
「你的第三個故事中,史際是殺害老六和小譚的兇手,你是想為他頂包。如果沒有報警電話的疏漏,我們幾乎就要當真了。既然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值得懷疑,那麼你編這個故事的目的是什麼?」
「你的第一個故事是想保自己和史際,第二個故事是隻保史際,第三個故事的目的也不難看出來,是隻保你自己。」
「問題來了,既然第三個故事的目的是隻保自己,所以老六和小譚的死都和你無關,他們都是被史際所害,那麼是不是就意味著,真相就恰恰與之相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