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老頭兒也說,他能做到的,我和王元鵝也能做到,甚至還能做得比他更好。還說什麼老子英雄兒好漢,他王文輝雖然算不上什麼英雄好漢,但他兩個兒子也絕不能當廢物。所以,他得讓我們練就一身‘硬本領。」
「大冬天的,老頭兒就逼著我和王元鵝去冬泳。我是個瘸子,還不會游泳,王元鵝也不會游泳,更別說什麼狗屁冬泳。」
「老頭兒卻覺得沒關係,說只要在河裡多喝幾口水,就啥都會了。然後,就把我和王元鵝帶到河邊,***了之後就逼著我們往河裡跳。」
「就這樣,跳了三天河後,王元鵝學會游泳了,我沒學會,一直都沒學會。最後一次跳完河,我還被送進醫院,在icu裡住了幾天。直到現在,我連在河邊洗個腳都不敢。」
「年齡大了以後,我才知道,老頭兒是把他在部隊裡的那一套,全用在我和王元鵝身上了。他就是以軍人的標準,甚至以上戰場的標準來要求我和王元鵝。他到底咋想的?」
「他到底把我和王元鵝當成啥了?軍人,敵人,還是寶貝兒子?他以一個能上戰場的軍人的標準來要求我一個瘸子,啥意思?鬼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反正他就是不正常。」
「之前吧,他一直說我是自己把自己當瘸子。可我要去讀大學,他又說我是個瘸子,去學校沒人照顧會不方便,所以不准我去。」
「還騙我說跟著他學中醫,能學到的不會比在大學裡少。我只是不敢反駁,不敢頂嘴,不代表我是個傻子。他要真有這麼厲害,還要大學幹什麼?」
「一下說我自己當自己是瘸子,一下又說我是個瘸子不方便。他這不是不正常是什麼?」
「還一直說我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因為我是個瘸子,就不准我去讀大學,這明明就是他看不起我呀。怎麼連這個‘鍋也要我來背?除了他,我這半輩子都沒見過這種人。」
說著說著,王乾山突然費力挪出他那條瘸腿,把它繃直,橫放在椅面和地面之間,然後用力拍了拍:
「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想把這條腿治好。所以,我想讀大學,還選擇了中醫專業,因為所有的西醫醫院都說我這條腿沒得治。」
「我也和老頭兒說過這事,結果他要我別做夢了,要我認命,要我接受現實。」
「到底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命?」
「因為是個瘸子,所以要被人嘲笑、被
人喊‘王志堅,所以需要小我好幾歲的王元鵝反過來照顧我,所以不能去讀大學,這是現實?這是命?我還要把這一切都接受?」
「憑什麼要接受?我偏偏就不接受。老頭兒把我生成一個瘸子,最後卻要我認命,要我來接受這一現實,憑什麼?」
「為了給自己治好這條腿,我努力在家做個‘好孩子,假裝對‘王志堅這個綽號不在乎,埋頭苦讀十幾年,就是為了上大學學中醫。我也以為只要上了大學,老頭兒就會對我高看一眼。」
「屁!他一句話就掐滅了我十幾年的努力,還有我畢生的願望。他也壓根兒從來就沒瞧得起我,因為在他眼裡,我讀不讀大學都是一個樣,都是一個瘸子,都是一個廢物。所以,我讀不讀大學又有什麼區別?」
「他憑什麼這麼幹,憑什麼這麼認為?就憑他是我父親?我不服。」
「王元鵝上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學習成績慘不忍睹,他自己都沒臉繼續往下讀,老頭兒卻心甘情願花上一大筆錢,把他送進一所民辦大學。王元鵝又憑什麼可以這樣?老頭兒這樣幹,擺明了就是偏心,就是瞧不起我。」
「認命?屁。我偏要逆天改命。」
「讀不成大學,我就讀《周易》,我就要透過《周易》來改變自己的命。」
「結果呢,我才鑽研進去,他又說我不務正業,甚至在我給很多人解說的時候,跑過來掀桌子。」
「沒法過了,過不下去了。老頭兒似乎命中註定和我過不去。」
「所以,我特意算了一下老頭兒的命,還有我自己的命。不算還好,一算連我自己都嚇一跳。我和他八字相沖相剋,註定就只能你死我活。難怪我王乾山這輩子就活得不像個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