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面溫度很高,踩在上面能夠感受到發燙的皮靴都在發出低聲的悲鳴。沙粒就像會活動的小蟲子似的,跟著他們的踩踏而動,默默地在沙面上留下他們的足跡。
紅色太陽,掛在沙漠的上方,永遠在那裡,人們似乎被它無情地追趕著。看著太陽,讓龐統想起了古代的神話故事“夸父逐日”。他把頭盔摘了下來,託在手上,心想:“光看這該死的太陽就好像遠得遙不可及,讓人難耐。”
他的想法並不是現在剛萌生的,也不是唯獨他才萌生了這種想法。這是一種無聲的共鳴。即便不說,在沙場上的所有人都對這沙漠已經抱怨十足,對那太陽更是充滿了惡意。可是他們沒有辦法,在如此殘酷的征程後,他們還要面臨戰爭,這似乎是最糟糕的事情。此時的龐統軍計程車氣與出征前已經是天壤之別。但是沒有辦法,來之前就已經預料惡劣情況的龐統,本身就是抱著與心中的魔鬼決鬥一場的心情才來此的。
只是在層巒疊嶂的沙丘似乎永遠在四周遍佈,讓他們那種原地繞圈子的感覺又重生了。連龐統都不得不派人到前面去問一聲龐德。士兵回來的時候報道:“說是沒錯的,要錯也錯不到哪裡。”
龐統的心似乎變重了,臉露苦笑。他想說一句:“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這是抱怨的話,他不能說出口,否則大家的抱怨會如海濤般席捲全軍,更是不得安寧。
沙面依舊忠誠的沉浮在腳下。
他們行走著,天氣乾燥、悶熱,人人汗流浹背。似乎夏天早就降臨了,而且是一個前所未有的炎夏,沒有人習慣這裡。就連是大漠人的粱興和龐德其實都不喜歡沙漠,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若有機會,誰不想生活在安寧、美麗、富足的中原地區。
“所以涼州人一心要打到雍州吧。”龐統嘆了一句。典韋的馬靠近了,大個子遞過來一個黃色的皮質水袋,龐統接過後開啟了木塞。把水袋高高的舉起,呈斜角,讓相比空氣清涼的溫水劃入了喉嚨內,進入了胃部,一種能夠喚醒自我意志的力量湧上了心頭。他擦了擦嘴角,把塞子改好,又遞迴給了典韋。典韋也是口乾舌燥,接過後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龐統撫摸著黑色的、鬃毛長長的馬兒的頸項道:“老兄,你辛苦了。到了好地方,一定讓你吃好、睡好。”
他說完後,又朝四周看了看自己已經疲憊的軍隊。人人就像拖著一具無神的軀殼在走。
然後。
大地顫動了一下,在某個角落,一種陰暗的聲音沙沙作響。那裡的兵士感受到了沙面的顫抖,以及正在不斷地陷下去的沙子所形成的一個個旋窩。人群騷動,在戰場上不曾圍聚計程車兵都慘叫了起來。龐統得知這一情況後,馬上命人遠離這個地方。可是正常人都會做這件事情的。但卻是不盡人意,那一個個排布似乎均勻的旋窩開始合攏,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旋窩。
然後,巨物凸出沙面,黃色的,幾乎於沙面同色的巨大的物體,以他如同房子那麼粗壯的身軀遮天蔽日,高大近五丈的怪物,以一張沒有眼睛的舌頭一樣的臉孔帶著他如同蚯蚓一般的身軀。這個怪物朝著下面跌倒的、顫慄的人群窺伺,以沒有眼珠子的慘淡臉孔窺伺。士兵驚駭不已,各個嚇得雙腳發軟。那些在近處的,被旋窩埋到沙子裡的更是嚎啕大叫。
“老天啊!”
龐統發出了呻吟。這是古代的物種嗎?那麼高大的身軀,即便離開近半里,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這是何等壯觀的怪獸級的生物。龐統更認為這不是生物,完完全全是地獄來的死物啊。
然後,巨大的蛇頭搖晃著,朝著四周動了動後,就像是下定決心了,他張開了佈滿密密麻麻細小牙齒的血盆大口,絕對粘稠的液體在口腔裡粘連。所見之人無不臉色蒼白,瞳孔瞪大。有的竟已經昏倒在地。不能怪他們沒用啊,就連趙雲等人都已經臉色微變,拿著手中的兵器卻不知道幹什麼了。
就像是天空無法觸及的一個無法之徒,它肆虐的朝著那些畏懼的兵士猛地衝過去,像蛇那樣訓練有素、兇狠毒辣的攻擊,一口吞沒了人和沙子。它高昂著腦袋,將混合著驚懼的還活著計程車兵的沙子吞了進去,就像是要對著天空咆哮一樣,它以那寬大的嘴巴朝著天空。
“去死!”
有人咆哮了一聲。是怒不可遏的龐德,他竟然將手中的長戟射了過去,刺在了巨大的怪物的表面上,然後戟頭已經完全沒入了那個巨大的身軀內,傷口處,勉強溢流出一種暗褐色的液體。似乎從恐懼的王國中逃離了,周圍的那些想要活命的人,目睹了龐德的舉動,紛紛將手中的兵器擲了過去,用力的擲過去。怪物的身上刺滿了兵器,它搖頭晃腦,發出了一種如同死者最終的那聲嘆息似的低沉的聲音,然後他的身體回縮了,就像另一端長著眼睛似的,帶著它的軀體沒入了沙子裡。沙面傾斜,填滿了它走後留下的空洞處。龐統倒吸一口冷氣。
士兵們你望我,我望你,就好像剛剛那幕是發生在幻境中似的不真實。但是,剛剛那群人是被實實在在的吞了下去。那個怪物到底有什麼樣的消化系統,如何將穿著鎧甲、帶著可以穿刺黏膜的武器,和那讓人感到心煩意亂的黃沙給消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