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黑夜之神冥想著節奏緩慢的人類到底在思考著什麼。野鹿奔踏的聲音與濃稠的黑暗中的雨霧相容,那是雷有節奏的悶響,在雲霧中探索,以藍白色的光芒穿梭在不可見的灰色、黑色裡,閃亮之時,白色的巨人站了起來,搖擺著充滿水分的身體,天地間,雨作為統治者開始了最後的制裁。
一方的諸侯,沒落的逃難者,與死神拼殺的男人。龐統,抬起了頭看著暴雨再臨,現在他覺得寒冷。他覺得緊張,走進了城樓的一層後,步上階梯來到二層,再前往第三層。這裡的視線最為廣闊,當然是在白晝時。一張床榻橫在牆邊,龐統坐了過去,典韋於地上盤坐。吳東走過來道:“大人要點什麼嗎?”
龐統看著對面的桌子上搖擺的黑暗中的紅色燭火,深沉地嘆道:“哎,來點吃的吧。”
不一會,饅頭、腿肉之類的東西擺了上來。龐統看著長桌上的食物,連忙道:“只要那四個大饅頭,其他的備著,冬天壞不了的。我們可沒有那麼多食物的儲備來應對危機,不是嗎?”
“要是能深入城中,該可以從民宅裡找到不少。若只是靠擺到這邊的,不出七天,我們就糧絕了。”
龐統道:“哦,挺好的,你還能有這麼大膽的假設。不過這是必須要去做的事情。我想到北面去。”
吳東臉色鐵青,血色倒退,道:“北面,那裡是瘟疫的源頭。”
“是啊,就是要看看這個瘟疫的本貌到底長什麼樣子,否則我的心難安。”
吳東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端起兩個裝滿切好的豬後腿肉的大腕,懷揣著對龐統無比的尊敬之情離去了。
典韋道:“那麼殘酷的場面,龐大人還看不夠嗎?”
龐統躺倒在了床榻上,沉重的軀幹落入了無盡的虛脫之中。這種輕鬆的感覺實在只有睡覺可以搭配的。
“啊,不去的話,會心不安的。這是我的城池啊,變成了這個地步。”
“不好吧。二十萬人的城,只有我們這些人在牆上苟延殘喘。我覺得是難眠的事情。不如早日離去。”
龐統笑道:“若這裡的防線難以堅持了,翻牆走人吧,該是有繩索之類的。”言罷打起了呼嚕了。沉甸甸的腦袋落入了夢鄉之內。
第二天早上,他醒後,兩人走了下去。城牆上正在分發饅頭,值班的兵靠坐在牆邊睡覺。吳東兩眼沉重的發黑,道:“一夜沒有敵襲。”
龐統似乎已經有所預計似得點了點頭,無悲無喜。他喃喃道:“這些傢伙是怕黑夜的嗎?太蹊蹺了。若是怕白天倒還是可以理解,畢竟是有陽光,紫外線什麼的光線會有特別的反映。但是黑夜的話?難道他們需要太陽的能量,紫外線?”
典韋和吳東相視了一眼,卻是什麼都沒聽懂似得咧開了嘴。龐統已經不想去思考他們是否聽得懂。反正只要他能夠這麼思索下去,一定會找到答案的。
覺得是長鼻子的怪物正在周圍嗅探著他們的蹤跡。這是清晨,從城牆上看來,下面不斷有零零散散的散步者。士兵們吃足喝飽。靜靜地等待著。龐統來到牆邊看著正在從建築物不斷湧出的怪物。他把他們定名為人怪,之後所有人統稱之。由於大門緊閉,外面想要進城探親或者做生意的人一陣茫然。來到南門城下的人,觀望上面的情況。士兵便探出腦袋回應道:“快走,城裡不開門!快走!”
被言語不斷驅趕的人們漠然以對,各個心想是不是有流行病,或者說發生了戰爭?政變?
龐統呼吸著牆頭新鮮的空氣。大地之母以她柔軟寬厚的胸懷包裹著近處虛空中的他。他感到安心,因為大地是如此之近,大地上的一切孕育了一切。一切的一切在生與死中感受著恐懼和幸福。然而,他卻是那種比較喜歡恐懼的人,因為幸福太滋潤了,無法刺激到神經,無法讓人居安思危,無法給予啟迪,或者說難以觸及辯證中的真理。
“過來了。”
他沉著冷靜地說道。看著那些惡鬼一樣的人怪探索著食物,密集了起來,形成了一團,然後朝著這邊進發。又有不少人從四面八方而來,他們從屋子裡步出,他們從街道里走出。更甚者竟然從東西兩面的牆頭走了過來。現在,有四個道口要守護,形式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