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的大雪多少還是影響了京城人們過年的氣氛,最是熱鬧的青雀大街也是略顯安靜,就在這安靜中,一駕馬車慢悠悠地來到了一座府邸門前。一個紫衣人從車中走下,一手提著一隻食籃,一手用力地敲了敲門環。未幾,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開啟了門,“褚公子來了,請進”,紫衣人似乎是熟客,微笑著對老者點點頭便邁入門內。
“老爺在花園,褚公子自行前去,老夫就去忙了”,老者很是恭敬。
“老爺子自去忙吧”,說罷,紫衣人提著食籃就往花園走去。
這座府邸並不大,而且紫衣人很是熟悉,所以沒多久就到了花園。花園並沒有別的府邸常見的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假山怪石,只有中間一叢竹林,竹林中的小亭子裡有一人背對著紫衣人坐著,正在品茗,聽到背後的腳步聲,方才回過頭來。
“見過廖大人!”紫衣人躬身為禮。
“你啊,都說了多少次了,我們師兄弟,這裡又沒有外人,何必這麼多禮節!”亭中人站起後快步走上來雙手扶住,露出滿面的笑容。
這府邸的主人就是當朝的光祿大夫廖臻,青山書院第四代弟子,也是紫衣人褚況的師兄。廖臻四十出頭的年紀,然而宦海沉浮的滄桑使得他看起來比實際年紀要老,四四方方的臉,除去一臉的絡腮鬍,五官倒也是平常。雖然廖臻官職不低,卻是為人低調,府邸佔地少、花園小,身邊僕人也少。
“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要不外人還真不知道您這個光祿大夫呢”褚況說笑道。
“外人知道能怎樣,從三品又如何?自那場慘烈戰役之後我曾發奮要一改朝風,想如今,多年匆匆已過,卻是一事無成.......”長長的一聲嘆息,像是胸中鬱結了不少心事難以釋懷。
“過去之事就不要再提了,何況師兄你也已盡力,又何必為難自己?夫子就是擔心你這脾性,所以讓我趁著新年再來拜會師兄。喏,這是夫子特意讓我帶來的”褚況說著將手中的食籃遞給廖臻。
廖臻開啟一看,掩飾不住的驚喜:“嗬,還是夫子懂我!這肯定是胖魁的手藝了?”笑著摸了摸臉上的絡腮鬍。
“沒錯,此次一聽說我要下山來找師兄,胖魁師傅硬是連夜做好了點心,一定要我帶給師兄,還說要是師兄再不嚐嚐他的手藝,只怕是要將胖魁給忘了呢”。
“怎麼會,胖魁師傅的手藝不要說是在京城,就是放眼整個梁國也是難逢對手啊,每道菜品都是讓人食之難忘啊。更令人佩服的是,胖魁不羈自由的個性,硬是不應朝廷徵召,而是選擇在書院做個大廚!”說起胖魁,廖臻眼裡似乎出現了一絲羨慕,而這點也被褚況看在眼裡。
“師兄說的沒錯,不過人各安天命,師兄所選之路也是一展平生抱負,造福天下百姓。”
“也罷,不說這個了”,廖臻轉換了話題,“你此次來想必是為了漠北的戰事吧”。
“是啊,早在數日前,夫子就擔心去年夏天大旱,若是開年遇到大雪,怕是邊境不寧,沒想到竟是料到了!”
“我已然接到訊息,豫王和玄甲軍抵禦住了西涼的進犯,邊境未失一城”。
“邊境確實是寸土未失,可是西涼也不是毫無所獲,據悉劫掠了不少財貨、糧食和人口”。
“面對動輒十數萬的西涼軍隊,僅僅三萬的玄甲軍確實是勢單力薄了,能保住國土已經相當不容易了。我已經多次進諫希望能擴充玄甲軍,同時給予豫王更多軍權,只可惜,每次都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說起這事,廖臻用力一拳擊打在了石桌上,打得石桌上的碗碟晃了晃,同時自己也快要站不住了。
褚況連忙上前扶住廖臻,“師兄,身子重要,先坐下吧”,扶著廖臻坐下,自己也轉到廖臻對面,抬手提起桌上的茶盞遞過去,“喝口水吧”。
“想我雖然一直文重於武,可當年我的身子也是硬朗,可如今卻.....”,廖臻像是再次回憶起了那段極為痛苦的往事,面露難色。
“廖師兄,有朝一日我們定能實現夙願,讓他們安息的”,褚況也被廖臻情緒所染,變得有些激動了。
“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是何時?我還有十年可以等麼?大梁還能再經歷一次那樣的慘劇麼?”廖臻眼裡已經開始溢位淚水,“如今聖上是正值壯年,可......可聖上卻沉迷於女色和仙術,不理朝政,任由蔡權掌權,朝堂上下盡皆攀附,那些有識之士已經被迫害得所剩無幾了!”說到痛心處,廖臻拿起茶盞,將裡面的茶湯一飲而盡,這姿勢哪裡是在品茗,根本就是在飲酒。
“聖上的確如此,可還有太子啊,太子雖然機變不足、魄力欠缺,但至少為人尚算敦厚仁慈,一旦太子登基,還是大有可為的”褚況依舊保持著樂觀的態度。
“聖上雖不理朝政,一直迷戀仙術,可身子骨卻還硬朗,而且太子畢竟還年少,只怕短短數年,局勢還是難以改變”廖臻顯然沒有師弟這般樂觀。
“有所期盼總好過絕望,師兄,夫子新近招收了一批新弟子,我看他們未來可期啊”褚況見搬出太子不奏效,索性換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