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重吾的內心得到了一些安慰,當他看見同自己交手的人是燕如期的時候竟然如釋重負一般,至少能夠肯定尹挽挽不是叛徒,即便丟失了青州城也算是值得了。
秉持著這種心態,從一開始金重吾的戰略就不是一味的纏鬥,兩個對手都不是好惹的,雖然溯南軍的人數已經大大減少了,可至少有燕如期這個主心骨在;另一面的金甲衛勢頭正盛,打起戰來竟然是這般的不要命。
圪末軍在金重吾的號令下有序的且戰且退,整支軍隊就像是一條靈動的蛇在兩支軍隊的攻擊下來回遊動,時不時的吐出信子做出攻擊的姿勢,在嚇退敵人之後立刻收攏身子開始準備全身而退。金甲衛逆流而上不斷打落大蛇身上的鱗片,可就是難以傷及要害,到了後來竟然只能眼睜睜看著大蛇開始朝著城內遊走,想要追趕還得防著大蛇回頭攀咬。
金重吾追著鏽螯衛的尾巴而去,他心裡最為牽掛的還是尹挽挽,同時在意的還有宣韶寧,他們兩人都在自己的前頭且都朝著同一個方向。金重吾同時也發現城內的百姓已經開始主動為梁軍提供幫助了,他們嘗試在街道上設定障礙來阻擋圪末軍的去路,雖然沒有多大的作用,但是民心不可輕視,金重吾準確判斷形勢,眼下不宜繼續糾纏,還是以儲存住有生力量為重。
跑在隊伍最前頭的尹挽挽內心開狂跳,這種感覺一方面自然是源自於不斷的騎馬狂奔,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否認的是身後的人,她那一回眸看見的是兩個人,兩個她都是有著複雜情感的人。不管在外人面前她如何的強幹,骨子裡她畢竟是女子,試問這世上的女子誰不願意擁有一份纏綿的愛憐呢?
說到愛憐,尹挽挽立刻就否認了。她從來不認為自己對於宣韶寧或是金重吾有愛情的成分,事實上他們倆都是自己的對手或是敵人,她反覆如此告誡自己。更何況,此時還身處戰陣之中,最為要緊的是儘快逃出青州城,自己身後的這些弟兄可是尹靈奇給她留下的最後的寶藏了,她不能再失去了。
掃清了那些不要命的百姓的障礙,尹挽挽順利的逼近了城門,這個時候四名貼身侍衛加快馬鞭從尹挽挽的兩側駛出快速衝向城門,為後頭的大部隊開啟城門。
城外是通往平州的官道,是一條用青條石鋪就的官莊大道,夜色中唯獨能看見的便是點點倒影出來的頭頂夜空中的星光。尹挽挽在衝出城門的那一刻微微鬆出一口氣,她是不願意前往平州的,她不願意去見到巫矻獲,這個自己父親生前的競爭對手,可逃生只剩下這麼一條路了,沒有別的選擇。
尹挽挽部的圪末軍人數不多,透過城門也耗費不了多少時間。宣韶寧眼看著尹挽挽 就要消失在夜色中了,心中更加的著急想要加快速度,卻不料身邊衝出了項昂。
項昂一邊快速超越,一邊對宣韶寧喊道:“城外的情況我們不清楚,一定要萬分小心,絕對
不要追得太過靠近,生命寶貴!”
宣韶寧明白項昂的用意,於是他緊緊跟在項昂的身後,鏽螯衛的將士們立刻自動的縮減了橫列變成兩人縱隊以最大限度的減少暴露。這其中就包括了師鞏正淵,之前他一直都跟在項昂的身後,沒有怎麼同敵人戰鬥,體力儲存完好。
夜色之中大多人都難以看清周圍,可師鞏正淵卻不是,他有著一般人難以比擬的夜視力,周遭的情況倒影在他的眼中變得清晰,他眯著眼睛就能分辨出前方的事物。這不是師鞏正淵與生俱來的特異功能,甚至在青山書院的時候也沒有特殊的能力,要說何時開始的那就要追溯到當初自己在安州城外幾乎戰死之後被人所救,後來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下唐的軍營中。
當自己清醒過來之後最先看見的是一個戴著面具的人,此人的一雙眼幽深瘮人,閃爍著不同於常人的綠色光芒,見到這雙眼睛的那一刻師鞏正淵只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但偏偏腦子格外的清楚。師鞏正淵記得這個面具人用手觸控了自己的臉蛋,好一會沒有再做任何的動作,他甚至以為這個面具人是不是根本沒有動,之前不過是自己的幻象,可明明那雙眼睛一直在轉動。終於,面具人將手扣在了師鞏正淵的兩隻眼睛上,猝不及防的就狠狠按壓下去,疼得師鞏正淵立刻呼喊起來,他越是嘶喊面具人手上的力道越是大,終於在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中師鞏正淵再一次昏過去。
也不知道是昏迷了多久,當師鞏正淵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周遭的一切還是同上一次是一樣的,這就證明自己沒有去見閻王。眼睛上傳來的陣陣疼痛也在告訴自己之前發生的不是夢境,他想要起身奈何全身無力,他想要呼喊可是嗓子發不出聲音,唯一能做的便是繼續沉睡。
好吧,既然註定是囚犯了,那就索性睡個夠本,於是師鞏正淵繼續睡覺。接下去的生活便是每日吃喝拉撒睡,就這樣過了不知多少日子,師鞏正淵見到了同樣被俘獲的宣韶寧,然後就發生了之前的那些事兒,他重獲自由,同時獲得還有一種自己從來都沒有過的特異能力。
第一次發現這眼睛的夜視能力是在軍營中見到戚婉彤的那一個晚上,戚婉彤非要拉著他趁著夜色來到了夜蒼城的城頭上看星空,她對自己說的話都是她的心裡話,師鞏正淵心裡很是感動,他想要答應她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責任又說不出口了,那種矛盾的感覺最後便化成了一股無奈感,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能清晰的看見夜色中的人影,他們便是城頭的駐防士兵,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能看得清楚。
之後的一些日子裡,師鞏正淵每逢晚上就去嘗試分辨夜色,有時成功了有時沒有任何的變化,經過了一些時日的嘗試,他得出了一條規律:只有在難受、精神高度緊張或是焦躁的情況下能出現這種特異能力。
此時不就正好符合
這種情況麼?戰鬥在即,師鞏正淵一方面擔憂著戰局,一方面還擔心宣韶寧的安危,他實在是太過勇猛了,總是愛衝在最前頭,於是乎師鞏正淵狠狠閉眼再重新睜開之後便能分辨出前方數里開外的情形,那些在常人看來不過是漆黑一片的地方。
“不好!”師鞏正淵在夜色中看見了晃動的人影以及人影手中的弓弩,這些人和物他實在是太過熟悉了,這就是埋伏在不遠處的弓弩手,他們是打算偷襲!可是他們是偷襲誰呢?是針對跑在前頭的尹挽挽部圪末軍還是自己這邊?
師鞏正淵再定睛看看,這些人的軍服都是棕色的,是下唐軍!在確定這些的時候師鞏正淵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原來尹挽挽根本不是敗退逃跑,而是誘敵深入,早就有人埋伏在城外打算殺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指揮使,前方有埋伏,前方有危險!”
師鞏正淵拼了命的嘶吼著,一聲接著一聲的吼聲開始從他這兒朝著四面八方傳播開去,終於傳到了跑在前頭的項昂和宣韶寧的耳朵裡。宣韶寧太瞭解師鞏正淵了,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他絕對不會做出如此堅決的判斷的,可是宣韶寧的眼睛越過尹挽挽部看向更遠方能見到的都是一片漆黑。
宣韶寧同項昂四目相對,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都肯定師鞏正淵的判斷,但是他們都對自己的眼神產生了懷疑。戰馬在極速賓士,就算是騎手想要停下來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兒,況且他們身上都揹負著追擊敵人的任務,不能隨意的放棄追蹤。
幾經躊躇,項昂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他高舉一隻手掌示意全軍放慢速度。這麼一來鏽螯衛同尹挽挽部就漸漸來開了距離,尹挽挽回頭看看對於鏽螯衛突然不再緊追不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這些梁人究竟是玩什麼花樣也沒有時間去計較,他們是不打算追了,可是自己不能不跑啊,尹挽挽照舊是策馬狂奔。
尹挽挽抬頭朝著遠處看去,憑藉她的眼力以及位置,她開始發覺前頭有些不對勁了,似乎有人影出現了。不對,真的是人,前方有人埋伏!尹挽挽一時間判斷不出前方府兵的身份,她只能先減慢全軍的速度以給全軍騰出戰鬥的空間,當她剛想發號施令的時候,一股氣流從她的側臉劃過,她沒有看見羽箭,但是從這氣流來判斷這的確是一柄羽箭。
“分散!防衛!”尹挽挽尖銳的喊出了命令,只感覺到越來越多的氣流在自己周邊劃過,這一刻她開始懷疑這些羽箭的目標似乎不是自己,而是.......
項昂照舊是跑在最前頭的,即便是放慢了速度,可他仍舊是不願意放棄殺敵的。宣韶寧緊緊跟在項昂的身後,突然被項昂狠狠推了一把,若不是倚靠著這麼多年訓練出來的騎術,宣韶寧早就從馬背上摔下來而不是僅僅離開軍隊一人的距離。
隨後宣韶寧看見的一幕驚得他根本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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