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遙,你還沒說怎麼會來雲州呢?雲州已經是下唐人的地界了,你出入都會遇到阻礙的吧?”
“那你真是想錯了。”白洛遙一邊走一邊解釋道:“下唐人作戰也是需要藥材的,我們白家能提供最好的藥材,他們沒有必要針對白家。再說了,歷來戰爭都不能讓商業真正的斷絕,對於商人來說只要是有利可圖便會想盡辦法去做的,白家的名聲別說是在大梁國內了,就算是在下唐也是知名的,所以下唐的軍隊在進入雲州之後對白家還算是客氣的。”
“他們畢竟是侵略者!白家這是同下唐做生意麼?”
“你若是理解成為生意也無不可。說到底,我們白家提供給下唐的藥物的價格可是不及成本的一半呢!付出這樣的代價便可以獲取繼續在雲州經商的資格,這百姓不也需要麼?”
三人一邊說著一邊走著,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藥坊總店的最高層,白洛遙本打算繼續走卻被人給拉住了,低頭間看到了宣韶寧的手臂,一股熟悉而嚮往的感覺從手臂上蔓延開來。
“洛遙,雲州對白家來說非常重要,是麼?”
白洛遙盯著一臉嚴肅的宣韶寧,最終還是瞞不住了,她開口道:“自然是的,大梁一共有四十八州,能有這般規模的終點的不過只有區區六州而已,你說雲州重要麼?”
“為何雲州會這般的重要?”
這回白洛遙沒有說話,而是抬手朝著宣韶寧後背一指。就在宣韶寧頭頂上的那一個大藥櫃外頭寫著三個字:俾檀伽。這三個字雖然都認識,連在一起究竟是什麼意思可就不知道了,唯一能確定的便是這是藥名,雖然奇怪的藥名宣韶寧也是聽說過的,這種帶著點點異域特色的還是頭一回見到。
宣韶寧指著藥櫃問道:“你說這味藥只產自雲州?”
“你說的對也說的不對。俾檀伽其實是兩味藥合體而成的,其中的俾檀是產自雲州的一種草藥,百姓們習慣稱之為烏龍子;而那個伽便只有在下唐才有。”
宣韶寧開始明白這其中的牽連了,可是最為內涵的一些東西他始終是抓不到的。說到底這是商業上的事兒,同時也是白家的內部事兒,不是他該隨便詢問的。
眼見宣韶寧不再說話了,白洛遙便朝著窗外遙遙一指,他們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一面窗戶,透過窗戶便能看見不遠處的謫仙湖,而在謫仙湖的對岸便是謫仙樓。
“你們去鹽業商鋪為的是想要進入謫仙樓,對麼?”
這回輪到白洛遙發問了,宣韶寧早就領教過白洛遙的聰明,面對這樣的女子,坦誠說話便是最好的應對之策。
“是的,我們進入雲州城的時候恰好遇到了下唐軍隊重新駐防雲州,雲州司馬陳康繼熱情迎接相邀在謫仙樓接風洗塵。”
“這些人的身份我都清楚,我現在就是問你,進入謫仙樓,你們究竟做什麼?”
“洛遙,對於你我從來都不會撒謊,今日我還是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五月夏日長、蜂蝶舞,一派初夏的和煦時光。陳康繼在等待了整整三日之後終於是得到了尹靈奇的應允。謫仙樓根本就不需要再做什麼準備了,準備工作早在半月之前接到巫矻獲的書信的時候便已經開始了,這一次換防內部的原因是如何陳康繼沒有心情去計較,他只想盡力討好這新來的駐防官,能讓自己的逍遙日子繼續下去就行。
大梁的人是人,下唐的人也是人,大梁的官貪那麼下唐的官也是一樣,俗話不是說麼:天下烏鴉一般黑。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這道理簡直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陳康繼可是為了這一次接風宴做足了準備,他就不信這尹靈奇能比之前的駐防官清廉到哪兒去。
五月中旬的這一日對於雲州城來說簡直是堪比新年了,當然僅限於謫仙樓,裡裡外外都安排了層層的保衛,一整座樓早在多日之前便已經被包下,任何外人都不準進入。
陳康繼帶著那些沒有死在下唐人的手裡的官員們早早就等候在謫仙樓外了。沒死?的確,當初下唐強行侵佔雲州的時候,並不是所有的官員都同陳康繼一般乖乖投降的,有一些官員以死報國做了最後的抵抗,雖然這種抵抗沒有任何的作用,但至少他們保留住了身為臣子的最後的尊嚴。
尹靈奇這一回沒有穿鎧甲,而是一身的便衣,顯得飄逸而順暢,整個人看著都少了不少的距離感。而挽挽雖然也沒有穿鎧甲,可是她還是一身勁裝打扮,沒有露出半點女子的底細,她站在尹靈奇的身邊更像是貼身護衛。
要說到陣仗,這一次的接風宴是響噹噹的了,尹靈奇不過是兩人,可是陳康繼帶的是雲州十幾位大小官員,見到尹靈奇走過來的時候,一排的官員們紛紛下跪,下跪啊!
挽挽的眼中滿是失望,她都不想多看這些人一眼,扭過頭去刻意朝著他們來時的方向。尹靈奇倒是很受用,立刻伸手扶起陳康繼說道:“陳大人真是太過周到了,還是快些請起吧,若是被百姓們看到了又該如何揣測我等了?”
“百姓們還能如何揣測?自然是滿心歡喜的迎接拓戎大人了!”陳康繼一臉的橫肉堆砌起來的笑容已經讓挽挽沒有任何食慾了,她對於這些毫無骨氣的男人別說是不屑一顧,打心底是恨之入骨的,即便他們是自己的敵人。
“拓戎這邊請,下官早已準備好了酒菜和舞樂。”陳康繼熱情的在前頭迎接,尹靈奇隨後跟上,一群人便進入了這謫仙樓。
在雲州的這些日子尹靈奇也是聽說過了謫仙樓,真正親自前來才能感受到這樓的與眾不同。來之前不過以為謫仙樓一定是金碧輝煌的,及奢侈所能事,這對於尹靈奇來說倒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他進來一看才發現原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整座樓非常的樸素,全部構造都是木頭原本的顏色,因為年代久遠了顯露出深褐色。物件、擺設都是極為簡單,除了一些必須的酒桌、椅子、坐榻之外真的看不見別的裝點的了。謫仙樓內的小廝和婢女們穿著也是分外的簡單:小廝們都是一身黑衣,而婢女們則是白紗。
尹靈奇抬頭朝著頭頂看去,一道長梯猶如一條沖天的飛龍盤旋著而上,將所有的樓層都貫穿起來,整條樓梯都被塗成了黑白相間的顏色,似乎是打算同小廝和婢女們的服飾相搭配。
樓主是一名人到中年但是風韻猶存的女子,她完全不似一般的青樓老鴇那般濃妝豔抹,一支簡單的簪子彆著髮髻,臉上略略施以點點粉黛,衣裙不過是白紗的基礎上帶上了點綠葉紋路。
樓主端莊的上前施了一個萬福,開口道:“奴家參見拓戎大人,謫仙樓已經準備妥當,還請拓戎以及各位大人隨奴家來。”樓主說完便打頭朝著二層走去,一邊走著一邊說道:“謫仙樓並不是越高的樓層越好,這二樓才是謫仙樓最金貴的地兒,不僅能欣賞到謫仙湖的全景風光,更加能最近距離的體驗到銷骨奪魂的歌舞。”
被這麼一說,尹靈奇來了興致,問道:“難道這歌舞便是傳說中的七美麼?”
“拓戎高眼,七美的確是謫仙樓的招牌,她們從來不會同時出場的,今日大人前來,其中的三位便會給大人好好獻上歌舞,還請拓戎欣賞評點。”
“哦?七美竟然只出場三位?”尹靈奇愈發覺得有趣了,“你是說七美從來沒有齊聚過是麼?哪怕是你們的皇帝來了也不能聚齊?”
“拓戎見笑了,七美的確是從來沒有齊聚過,況且我們這謫仙樓也從來沒有皇帝光臨過,所以拓戎的這個問題奴家回答不了。”
“罷了,罷了,能有三位便已經足夠了。”尹靈奇主動在面東的一面坐下,這是特意為他準備的一把寬大的長椅,坐上去無比的舒服,是在軍隊中從來都享受不到的。
“拓戎大人,今日下官還有一位人物想要給大人引薦。”
“都請坐,不必拘泥了,還有何人讓他們一起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