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出現這個變故的便是那柄已經插入絞輪的鏟子被拔出來了,宣韶寧立刻冷汗直流,他不顧生死的殺到了絞輪的旁邊一把奪過了鏟子重新插入了絞輪之內,終於吊橋的抬升再一次得到了阻斷。但是宣韶寧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背上和肩膀上都被人狠狠砍了一刀,他被迫的背貼著絞輪同下唐軍開始捉迷藏。
紀問寒想要上前幫忙,但是他們倆已經被打散,紀問寒連自己都快保護不了了,面對這窮兇極惡的敵人,他不斷的後退,一直退到了吊橋基座的附近。在這陣子的戰鬥中,紀問寒也掛彩了,左臂疼得已經抬不起來,勉強倚靠著右手在抵抗,最後背靠著吊橋已經是無路可退。
幾名想要取紀問寒性命的下唐兵剛剛靠近他的身子,四支袖箭便直接要了他們的性命。段朗從高處跳下,抵擋在紀問寒的身前,然後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箭袋,此時已經是空空如也了。
“小子,你的命可大著呢!韶寧說過一定要保護你,我是他兄弟,這事我也有份!”段朗朝著紀問寒一笑,本想著得到紀問寒的感激,沒曾想紀問寒直接喊道:“你身後!”
段朗知道不能回頭,於是他先是蹲下,待刀鋒在頭頂上劃過之後,憑藉著後空翻一腳將那人給踢開,沒等自己站穩,一柄匕首就直接飛出,扎入那人的額頭之上。一連串動作完成之後一口氣都來不及喘,剩下的敵人又衝過來了。
段朗看見的可不僅僅是之前在吊橋上戰鬥的那些敵人了,為了能徹底將靖義軍消滅,那些原先在東城內的下唐軍隊也出來戰鬥了。朝著城內看去,烏壓壓的一片朝著吊橋基座衝過來。
“這下麻煩可是大了!”
段朗抬頭朝著吊橋高處看去,陸翔已經帶著剩下的袍澤們沿著吊橋滑下來了。“弟兄們,又是一場惡鬥,別洩氣啊!”說著陸翔又帶頭衝鋒陷陣去了,這下段朗的勇氣又回來了,他回頭朝著紀問寒喊道:“大部隊交給我們,你快去幫韶寧!”
紀問寒點點頭,此時的宣韶寧已經憑藉一人之力幹翻了七人了,可是阻擋在他面前的還有三人。戰鬥持續到現在,人人都已經是殺紅了眼,面對著衝上來的靖義軍,這些下唐兵也顧不上害怕了,他們的腦子中就一個念頭一定要殺掉宣韶寧然後拔出鏟子,讓吊橋徹底收攏起來。
“嘿!你們的對手還有我呢!”
突然一聲清脆的少年的聲音在絞輪附近響起來,三名下唐兵同時回頭了,他們看見的是一名半身帶血的少年,一手握著一柄帶血的殘刀,臉上泛起的竟然是笑容。
這下下唐兵沒有機會對付紀問寒了,因為宣韶寧已經抓住這個機會從絞輪之後跳出來直接砍掉了一名下唐兵的頭顱,然後接著力道將鈞烏插入了第二名下唐兵的胸膛之內,可是他實在是沒有能力再去對付第三人了。
紀問寒出手了,他衝上前然後直接從腰部頂住了第三名下唐兵直接將其頂到了吊橋的邊緣,因為吊橋沒有完全升起,於是在基座的附近還留下了一些懸空的邊緣。也不知道紀問寒知不知道自己正朝著哪裡頂過去,反正他就是拿出了吃奶的勁兒將下唐兵朝著吊橋基座頂過去。這一路上,下唐兵赤手空拳的朝著紀問寒的背部一陣捶打,可是這小子堅韌的緊,就算再痛也絕對不鬆開。
終於這名下唐兵的腳下一空,他腦子似乎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凌空了。就在下唐兵摔下橋的同時,他下意識的雙手緊緊抓住了紀問寒身上的鎧甲,他的身量畢竟超過了紀問寒,於是紀問寒最終也把持不住朝著橋下傾斜過去。
這兩側都沒有任何可以把持的東西,只要紀問寒的身子朝著橋下再傾斜一些他便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宣韶寧出手了,他一把握住了紀問寒背上的鎧甲,然後將鈞烏重重插入地面之中,咬著牙往回踱了幾步之後兩人才摔倒在地面之上。
紀問寒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兩條小腿已經懸掛在橋面之外了,他艱難的回頭去看看宣韶寧,宣韶寧再次報以微笑,然後吃力的說道:“我數過一定要保護你的。”
再看張涵山這一邊,他的戰鬥力是不可小覷,不過敵人也不是韭菜任由他人收割,一番激戰之後張涵山全身多處掛彩,體力也到了極限,他只能是拼出最後一口氣將鏟子插入絞輪之中。汗水混合著鮮血將他的衣襟全部打溼,張涵山看著那些揮舞著屠刀的下唐兵,不由得自我嘲笑道:“這麼多年了,我終於是活到頭了麼?差不多了,也該離開了吧?”
“暫時還不行!”
四支弩箭射出之後一個人落在了張涵山的身邊,他也同樣將所有的袖箭都消耗完了,只能依靠手中的佩劍了。
“你總算是來了,不得不說你動作雖然慢,好在每一次都還及時。”
“跟你比的確是差距不小,不過這一仗要是論軍功,我可是不會輸給你的!”
張涵山笑了,陸翔也笑了,他們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是沒有任何退路了,留給他們的只有兩條路:一是徹底戰勝下唐軍,順利收復渡州城;二就是他們全部戰死,那樣至少也博得了一生的英名了。這麼算來怎麼都不虧了。
張涵山看見跟在陸翔身後的將士人數已經不多了,比起他們出發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少了一半了。張涵山站起身來盯著前方,沒走幾步就聽見了耳邊一陣呼嘯,連頭都不用回,伸手就抓住了一件物器。
“指揮使,您可是離不開這鏟子的!”
說話的是宣韶寧,他拋給張涵山的便是那柄從絞輪中拔出來的鏟子。張涵山揚起嘴角笑了,他低頭看看這柄鏟子,這不愧是一把利器,這麼一番的折騰,在絞輪裡幾次拔出插入竟然都沒有在鏟子的面兒上留下一丁點痕跡。
“那邊確定沒問題了麼?那些一般的兵刃可不是這絞輪的對手的。”
“指揮使,咱們的人都已經進入東城了,哪裡還需要再控制絞輪呢?隨便吊橋升起來吧,這樣誰都不會有退路了!”
張涵山的眼睛亮了,他對宣韶寧的認識有加深了一份,這傢伙狠起來果真是不同於一般人,這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後生啊!這份勇氣還真的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看來自己這一次總算是沒有看走眼。
“好啊,上啊,咱們不勝不歸!”
張涵山爽朗的答應道然後一出手就將另一柄鏟子也拔出來了,接著朝著幾名寒刀衛將士喊道:“你們過來,將吊橋徹底抬升起來!”
令狐潮捂著自己的耳朵傷口一路朝著東城城內奔跑,跑出了老長的一段路之後這才停下腳步。手一拿下還是滿手的鮮血,這傷口雖然沒有繼續大量流血但是依舊沒有完全的止住。再回頭朝著吊橋的方向看去,他能看見的便是兩軍交戰的激烈場面,耳朵迴響的是交戰的廝殺聲。
這靖義軍究竟有多少人?從自己這個角度看過去並不算多啊,可是他們怎麼敢如此的拼命?不會的,不會的,這些人太狡猾了,他們一定是留有後手了!一想到這裡,令狐潮緊張的朝著東城其他幾面張望,雖然目前沒有出現戰火的跡象,但是令狐潮此時已經是驚弓之鳥了。
“小拓大人!”
令狐潮看著自己身後的護衛,他明白此時自己要做的是什麼了。梁人不是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麼?自己絕對不可以戰死在這裡,令狐潮一想到這裡又朝著北面眺望,水師艦隊此時也許快要抵達梁朝的都城了,有他們在,拿下樑朝的都城也許不是太難的事兒吧?到了那時也就不需要渡州城了,那個時候整個梁朝都是下唐的了,到時候再來收拾這些人也不晚。
一念及此,令狐潮最終做出了自己的決定:撤退!立刻撤出渡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