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時三十分許,鬼子某中隊長疲憊不堪進入了鬆口鎮鎮公所,呆呆看辦公室牆上不久前刷塗的大字:八路正在向北,留念。
晚十時,幾乎被寒風凍僵的鬼子少佐出現在鬆口鎮鎮公所內,坐在刷塗大字的辦公室裡,看先頭追擊中隊長給他留下的手箋,確認八路的確已經向北,他們正在持續追擊。
少佐休息了一會兒,終於想通了,這不是疑兵之?八路這是要繞個大圈往回跑,晉縣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擋,這個夜裡也無法擋,天亮之前什麼都做不了。原本以為八路是要利用這個夜晚拉開距離,現在才明白八路是要利用這個夜晚從晉縣縣城附近過境。
原來這是一場毫無技術含量的賽跑,根本不是深奧的捉迷藏!
少佐黑著臉起身,拎起辦公桌上的一支毛筆,在牆上那句‘八路正在向北,留念’這句話下面也寫了幾個字,是日文,乍一看,不懂,音譯的話,似乎該唸作:八格牙路!
清晨,天色仍顯晦暗,陰雲未散。
晉縣縣城以北,馬大個伏在河岸邊的雪後,冰霜滿臉。
他盯著那座石橋,犯了難。這座石橋北邊橋頭旁,有一座看起來剛剛完工不久的碉堡,碉堡上覆了雪,還蓋著一層昨夜的霜。
在這寒冷的中,那些射擊孔隱約有火的光亮,向外釋放出溫暖。橋北頭橫著一個破爛的木拒馬,似乎被火燒燎過,拒馬後頭有個偽軍,揹著槍,凍得來來回回晃。
整整跑了一夜,累得趴在雪裡都覺得能睡著,馬大個踢了身邊的戰士一腳示意打起精神,然後掉頭貓腰跑。
“橋北有碉堡,把橋鎖住了,看來是不久前修成的。”
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心裡一緊,鬼子還咬著牙在後邊追呢,追了一夜,像吃了雞血。眼前這忽然出來個碉堡,麻煩了。
“順河往東怎麼樣?”蔡青試探性建議。
馬大個搖搖頭:“往東很遠倒是也有橋,但那也有碉堡。最關鍵的問題是現在天亮了,這時候變向會讓鬼子追得更近,而且這河是流向東南。”
“打吧!隔著河,沒法偷襲沒法繞。”洪小山這麼說。
馬大個挑了挑眉毛:“我就是這麼想。”然後看著團長等命令。
雖然只是一座碉堡,但是卡著橋,哪怕碉堡里人不多,只有一挺輕機槍,這情況下也將是吃人機器,眼下的獨立團別說炮,連個炸藥包都沒有,可想而知那會是什麼場面。
宋團長紅著眼靜靜看馬大個,馬大個紅著眼靜靜等宋團長給他命令。就在宋團長咬緊了牙,即將點頭的瞬間,蔡青突然說:“讓我們二連試試吧?”
幾雙目光順轉,馬大個並沒表現出不屑,而是緊皺眉頭說:“現在要命的是時間,論填人命衝鋒,我的二連會比你更有效率。”
蔡青也不介意馬大個的話:“我不是要帶二連衝橋,你別忘了,我們連裡有不少沒穿軍裝的,我是想……派兩個揣上手榴彈,裝成路人混到碉堡旁。”
“就這麼辦了!”宋團長抬手一指馬大個:“那你們二連也要做衝鋒準備,無論這計劃能不能成,你必須緊跟著衝過去!”
兩個路人走上了石橋,拒馬後的偽軍抬起了眼打量。
“站住!”
兩個人捂著大棉襖,抄著袖口趕緊停在拒馬後:“老總,過路,過路。”
“知道你是過路!我問你,是窮人富人啊?”
“我們……您看我倆這德行,富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