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末日花,算是這個劇組的總導演。今年30歲,離過一次婚,孩子倒是沒有。男人女人都喜歡,也就是雙性戀。”
陸群乾笑了兩聲,低聲道:“還真夠‘簡單’的……”
末日花道:“如果你想留下,對拍戲感興趣——不僅僅是說當演員,只要對拍戲這兩個字有興趣的話,我不介意你留下。你的工作日後我會看著安排。但一旦你選擇留下,你要幹什麼,就都得聽我的,而且不許反抗,不然……江白武你也看到了,我也就不多說了。如果你想走,可以告訴石川,他會給你安排車輛的。那就這樣,還有疑問嗎?”
陸群看著這個略顯霸道的女人,忽然想起自己的表姐。
表姐從前也是類似這種性格的女孩,但在和他有過那次不該有的激情後,卻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產生惡作劇般的想法,故意道:“問題倒是沒有……呃,但是導演,你的肩膀挺漂亮的。”
誰知末日花完全不為所動,挑挑柳眉,露出明亮的笑容,“表現好的話可以讓你正對著我給我捏肩膀。那既然沒問題我就走了,好好休息吧,‘小朋友’。”
擦肩而過時,陸群明顯看到末日花看著自己尷尬的神色,露出了一抹戲謔的笑容。
陸群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臉頰火燒一樣的燙。
陸群洗了個澡,把自己髒兮兮的衣服姑且沖洗了一下,掛在了陽臺上。換上事前準備的純黑色T恤和褲子,陸群拖著拖鞋,站在陽臺上,輕輕擦著溼答答的頭髮默默注視著遠方的夕陽和彷彿在微笑的彩虹。
“拍戲……算了,我搞不來的吧?”陸群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國內國外各種熱播的青春偶像劇,好萊塢大片,他是真的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甚至,是厭惡。就算去電影院看那些根本不知道在說什麼,為什麼就哭了,為什麼就和好,為什麼就這輩子非她不可的電影,他的內心也產生不了一絲波動。
透過大熒幕,他只能看到背後那一群頭上長著惡魔角的中年人圍坐在一起,桀桀邪笑著沾著口水數大把大把的票子的模樣。
但反過來講,如果讓陸群去參與拍攝真正的藝術作品,他也自認絕對做不到。他願意為那些作品付出金錢,發自內心地去尊敬,但憑他一個毛頭小子,讓他去表演出那些老藝術家們的神髓?還是別開這種流浪狗都懶得笑的玩笑了。
那些帶著“真物”的藝術家們,把整個人生都奉獻給了藝術。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他陸群經歷了什麼?說白了就是個人生不太順利的毛頭小子罷了。
他覺得,演戲和寫作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累積和經驗是根源。假大空的理論說到頭有什麼用?根本沒有一個真貨。
藝術並沒有一個標準,誰敢給它定一個標準?某個世界著名的評論家說是好的就一定是好的?拿各種獎項拿到手軟就一定會受到所有人的喜愛?陸群沒什麼見識,但他至少不傻,也有自知之明。
他也許不懂藝術,但至少知道什麼叫劣品。也知道一輩子無名卻堅持了數十年的那些藝術家,沒有一個人應該受到片面,不公平的批判。
因為熱愛,所以堅持。因為沒有天賦,沒有機遇,所以一世無名。這有錯嗎?
只是一種生活態度罷了。
既然和生活妥協沒錯,那不妥協為什麼就有錯,就要受到排斥呢。
陸群無力地躺倒在床上,默默注視著木質天花板。
我拍不了什麼戲。註定是這樣。既不想妥協,又沒有能力。
“我要是像右翼一樣三觀扭曲一點,這人生是不是會輕鬆很多呢……”
國內,肯定是有對演戲帶著無限的熱愛,付出著汗水,付出著青春的人們存在的。
他陸群,從生下來就沒想過要當演員的傢伙,不該在這條路上去和他們搶飯碗。
“出去租房子要錢……又不想全職工作……明天問問花姐能不能給自己點事做好了。只要能住在這個小地方,安靜寫,就夠了……”
陸群環視著這個狹小卻帶著熟悉,溫馨氣息的房間,感覺心裡暖融融的。
“改天買個仙人球放在書桌上就完美了。對了,還要買個小書架……魔山還沒讀完來著……”
陸群懷抱著枕頭,嘴角抹著一絲笑容,慢慢陷入了夢鄉。
上午9點。天空烈陽高照,萬里無雲。
末日花徹底換了一身衣服,白色的小背心,阿迪的淺黃色修身運動褲。翹著二郎腿,腳上穿著水藍色的拖鞋,一晃一晃。但頭上還是帶著那個白色鴨舌帽。
末日花慢慢扭過頭,明亮的眸子瞥了有些侷促的陸群一眼,道:“給你點事做?當然,不做事憑什麼讓你留在這。”
陸群喜道:“那我做點什麼好?”
“要麼捏肩膀。”
陸群臉色慘白,正要求饒時,卻聽她慢慢又補上了一句話。
“要麼,就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