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皺著眉,一瞬間心中湧上了不安的感覺。
但下一刻兒時的回憶就像喪屍空洞的雙眼一樣無限放大,剎那間映在了腦海之中。心頭立刻就被澆了一盆冷水,情緒像即將到來的黑夜,控制不住的漸漸低落,失望。
是在多少年前呢,已經記不清了,當他們面無表情的將我領回家的當天,就應該已經將死去的父母留下的財產全部吃幹抹淨了吧。
也不是不理解,將一個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傢伙養大,還養了十九年,已經仁至義盡了吧,換成我說不定拿了錢就會把人趕到孤兒院呢。
調笑著自己,我不斷催動大腦把事情想得再嘲諷一些,因為我想更大聲地笑出來。
“咚嗒……咚嗒……”
心跳的律動變得清晰,沉穩而有力的聲音,來自內心深處的聲音。大腦也沉默不語,無比寂靜。
“什麼啊……連你們都不和我一夥……”
冷笑一聲,我慢慢走向其他貨架,興奮的心情褪去,我只用冰冷地視線把這些商品掃視著,不再對它們有任何感激。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牛奶盒,靜了一會,我狠狠地把它摔了出去。
該死。
在第三層的服裝店中,我找到一面全身鏡,看了看自己的裝扮,滿足地點了點頭。
上身穿上黑色高領針織衫,下面穿了修身深藍牛仔褲,鞋子選了一雙戶外用的黑皮革馬丁鞋。
“嗯……就這樣吧。”
我摸了摸亂糟糟的頭髮,看著鏡子中的人,棕色的頭髮、蒼白的膚色、純黑的瞳孔、不高不矮的鼻子,削瘦的雙頰、沒有血色的嘴唇。
喪屍倒還談不上,但真是一副離死不遠的樣子了,不過話說回來,讓我最在意的還是脖子。
走一近些,我彎下腰靠近鏡子,拉下領子轉頭兩邊都看了看,可脖子上卻乾乾淨淨,別說傷痕了,就連牙印兒都沒留下一個。
“這個恢復也忒快了點吧……等等,我看看,手錶在哪裡來著……”
我大概轉了一圈兒,卻沒發現賣手錶的地方,但這時我卻看到不遠處倒塌的皮鞋架下面,壓著一隻喪屍,不斷地嘶叫著,重點是他的身上穿著一套標準的西裝。
我走過去抬了抬鞋架,不是很沉,一用力便拉了起來。
這隻喪屍體內的血液和水分應該是都流乾了,整個人像風乾的鹹魚一樣,皮包骨頭的模樣活像木乃伊。
雖然也有些噁心,但比起半身的,分解的,斷頭的這些就好太多了。
我蹲下來,伸出一根手指頭點在了他的頭上,趴在地上的他慢慢扭過頭,我看到脖子後那一大塊暗紅色的爛肉塊和毛毛蟲一樣的脊椎,上面爬滿了蛆蟲。
“也夠噁心的……喂,知道手錶在哪裡賣嗎?”
“……”
我皺了皺眉,戳了戳他的額頭,又問:“手錶!哪裡賣?”
“……四樓……專賣手錶……請四樓表……四……”
我點點頭,災難爆發後,第一個遭到侵入的肯定是商城超市這些地方,如果這隻喪屍在災難爆發的當天就死亡了,那到現在應該有些日子了。
“看來我應該沒猜錯,時間過得久了,就會漸漸失去思考能力……而且語言組織能力也退化了……”
當然也不排除他生前是傻子的可能性,但就營業員的身份看來這就有點不合理了。
“得去四樓啊……不知道有沒有活人呢……現在對我來說活人可比喪屍危險多了。”
我又挑了兩套衣服,都選了比較輕便的衣物,之後到另一側擺列著無數揹包的店面裡。裡面有兩隻女喪屍徘徊著,地上有一個看似是女性的人死掉了,腦袋已經不知去向,身子從肚子開始被咬破,內臟被吃了個乾淨,兩排沾著殘肉的肋骨裸露在空氣中。
上半身的情況也是十分的悽慘,反正也被吃得差不多,一些黃色的脂肪粒隱約從衣物下露出形態,理所當然的,也有蛆蟲爬在上面蠕動。
她的左手裡還死死攥著一個棕色手提包的皮帶,牌子看起來是這個店面的牌子,也算是挺有名的牌子,我看過堂姐,也就是收養我的叔叔的女兒背過這個牌子。
我嘆了口氣,也大概猜出這個女人的死因了。
“死不足惜。”
並不憐憫,只是覺得悲哀。
我也知道這是人性,難以改變,到死都難以改變的就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