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嫚抬起雙手,仿若虛空的接住面前自己撥出的熱氣。
真奇妙啊,
她直到現在依然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也直到現在才真正接受她穿越時空成為另一個人的事實。
劉嫚的家就在本地,距離學校不過十公里,這個時間路不算堵,坐上計程車,她們很快到了目的地,是一個新修建的職工家屬小區。
小區外,一輛停靠的警車特別引人注目,有幾個保安站在車旁邊,看到劉嫚下車,眼神都很奇怪。
劉嫚沒有管他們的注視,轉身阻止兩個女孩想要把她送進家門的好意,很真誠的道謝,“今天很謝謝你們,我不想再麻煩你們了。”
畢竟已經到家門口了,兩個女孩也不勉強,“好吧好吧,你帶我們向叔叔阿姨問好。”
劉嫚點點頭,再次說了一句“謝謝”後才慢慢走向小區門。
李小茹望著她的背景,她覺得現在的劉嫚與以前的她有些不同,她的身體顯得格外單薄脆弱,是厚實的羽絨服也掩蓋不了的單薄脆弱,可她的腳步卻輕盈靜謐的奪目,彷彿她沒有穿厚重的長靴,而是赤腳輕輕踏在地上。
以前的劉嫚是這樣走路的嗎?
她很疑惑,卻也想不起來過去劉嫚走路的姿態,誰會刻意去記這些細節呢。
是她多心了吧,或許是劉嫚自己在儀態課上學到的。
李小茹如是想著。
劉嫚家在十四樓,走出電梯,她用鑰匙開啟了門。
屋裡的人都朝她看過來,有她母親,還有兩個身著警服的警官。
劉嫚的母親張佩顯然剛哭過,眼睛還是紅的,見到她,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本來半乾的眼眶又溼潤了,“你怎麼才回來。”
“路上有點堵,耽誤了,”劉嫚隱瞞了自己昏倒的事情,她脫下靴子,把大衣掛起來,動作不緊不慢。
“這兩位警官是來調查情況的,一位姓王,一位陳,你爸爸他......”張佩欲言又止。
劉嫚點頭,表示她已經知道了。
先前的電話就是張佩打的,昨天晚上,劉嫚的父親劉承宇酒後駕車,撞死了一名快遞員。今天上午劉承宇在單位眾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帶走,現在人在拘留所裡。這就是劉嫚暈厥的原因。
劉承宇來自小地方,不僅高考考上名校,還在人才濟濟、競爭激烈的首都站穩腳跟,成為一名國家幹部,擁有賢惠的妻子與漂亮的女兒,他的奮鬥真的很不容易,也很勵志。
然而如今這一切卻有可能因為他的犯罪行為化為烏有。
“警察同志,我家嫚嫚昨晚在學校,對她父親的事一無所知,”張佩生怕牽連到劉嫚,對警察說道。
事實上,劉承宇撞人後,馬上把人送到醫院搶救,自己卻因為害怕偷偷從醫院溜走,家也不敢回,在外面酒店呆了一夜,沒想到早上剛到工作單位就被蹲守的警察抓了。
整個事件經過警察已經調查的很清楚,並沒有要審問劉嫚的意思,時間也到了傍晚,天快黑了,他們收好東西,正起身準備離開,“謝謝你今天配合我們的工作。”
“警察同志,我丈夫會被判刑嗎?”張佩猶豫再三還是問道。
“這是由檢察院和法院決定的,我們只負責調查,你們繼續等訊息吧,”警察打著官腔,他們從事警務工作,形形色色的人都遇到過,無論受害人家屬還是加害人家屬,大多是張佩這樣的反應,他們不會因為女人的眼淚心軟半分。
不過他們更奇怪的是這家女兒的反應,比起她情緒激動的母親,她甚至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像一個旁聽者,聽他們的對話。
不怪劉嫚無情,她對劉承宇沒有多深的感情,她也還沒搞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衝擊太多,她腦子還是懵的。
警察走後,屋子裡便安靜下來,張佩憂心忡忡的坐在沙發上。
對丈夫,張佩有一肚子的火氣,嗜酒是劉承宇最大的缺點,他應酬多,經常被人一勸酒,就得意忘形,喝的沒完沒了。張佩說過很多次讓丈夫戒酒,可他根本不聽勸。一般喝醉了,劉承宇會叫代駕,不過偶爾也覺得自己沒醉,鋌而走險的,問題是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溼鞋。
活生生一條人命啊,張佩想到就怕,她考慮過是否要去醫院看看,但又被害怕到時候被對方親屬打罵責怪,甚至報復,便把自己歉意和憐憫壓在心底。
張佩沒指望劉嫚能替她排憂解難,她很瞭解自己女兒的性格,他們夫妻倆過於溺愛孩子,讓她從小衣食無憂,嬌生慣養,任性妄為,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突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這孩子的抵抗力肯定還不如自己。
否則她怎麼一直面無表情,站在沙發邊上,就是嚇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