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們遊過了支流,走到岸上來,全身都不停地往下面滴著水,紛紛開始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向著安河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的身體還能夠堅持得住,沒有大礙。
安河不語,只是回應地微微點頭,輕柔地整理著安晴那被風兒吹亂的頭髮,烏黑柔順,“你媽媽的頭髮也是這樣,那麼迷人。以前,爸爸總喜歡湊到你媽媽的頭邊去嗅那醉人的幽香。”
“你現在也還是喜歡那樣。”安晴鄙夷地說道,“你別因為我不知道,你睡覺的時候的時候老喜歡抱著媽媽去嗅她的頭髮,把我丟在床邊。”
“有嗎,沒有吧...哈哈哈......”安河不好意思地訕笑著。
安晴不置可否地乾笑了兩聲。
選擇繼續前行的漢子們都游到了岸上,安河繼續往著下游開始走去,地面從原本密集鋪就的碎石換成了泥濘不堪的泥土,每走一步,抬腳便要帶起幾點稀泥。
“爸爸,你冷不冷?”安晴看著光著膀子的安河問道,抱緊了幾分,想要用自己的身子去捂暖安河。
安河搖了搖頭,笑道:“不冷。”
“俺冷。”
一個半邊臉都是被拔去了一層皮的男子走了過來,環抱著自己說道,上下兩排牙齒都在止不住地打著顫。
“姚山,還能繼續走下去嗎?”安河看著那半邊臉皮的男子問道,看到那幅臉色蒼白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擔心,“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不用了,俺還行。”姚山笑著擺了擺手,嘆了一口氣,自嘲地說道:“俺這一輩子都做出個什麼事情來,廢物地要命,就連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若是找不回來,俺也沒有什麼活頭了。”
“姚山叔叔不能這樣想啊。”安晴將腦袋歪著依在安河的胸膛上面,“在哥哥的眼中,你一直是最偉大的英雄呢。一直從小就照顧著他,關愛他。他和我說過你是最好最好的父親了。”
安晴一邊說著,還忍不住抬頭看向了安河,那水靈的大眼睛眨巴幾下,好似在說著“你也是我心中最好的父親”。
安河忍不住又在安晴的額頭上面親吻了一下,歡喜自己的這個寶貝女兒對自己的心意。
“是我沒有用,讓那孩子從小沒了娘,我一直想著補救,是我虧欠他的......”
姚山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失落,那佈滿歲月劃下的千溝萬壑的臉龐,落下了兩行淚水,“我從小就一直鍛鍊著他,希望他可以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孩子,我不期望他能夠找到什麼狗屁藥草救我,只是期盼他能夠學些本事,不用像我一樣,弄得這麼窩囊......”
姚山抽噎了起來,自己的孩子,便是那最心中最深處的軟肋,自己虧欠了太多,無形的大山壓在背上,讓那原本堅挺的漢子也不禁彎了下腰。
“我不該帶他來這的...我不想再什麼出人頭地了,我只想他能夠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就好了......”姚山的悲意湧上心頭,忍不住抽噎了起來。
安晴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語才好,看到姚山那幅悔恨的模樣,雙手不由得攬住了安河的脖子,往懷中靠了進去,享受著那父親懷抱的溫暖。
安河也是沉默不語,只是伸手過去,拍了拍姚山的肩膀。
“我也不抱希望了,被那河流沖走了,那還有什麼活下來的可能......”
一個乾瘦的漢子出聲說道,“我也從來沒有太過於要求他,只希望是讓他嘗試一下,就連放顆石子,我也都是要問過他同意的,誰知道這賊老天就這樣把我的孩子帶走了......”
乾瘦男子名叫姚堅,和姚山是多年的故交了,兩人的遭遇也是相似,孩子的母親皆是早早過世,此時兩人互相搭著肩膀,身邊的這位老友,便是心中的最後一點依靠。
交談的話語也落入其他人的耳中,再一次地給那心中埋上了一片陰霾,其實眾人的心中都是早已經有了預料,那般猛烈的河流之下,被帶著衝去,能夠倖存下來的機會極少。
姚水和姚火的孩子是剛剛被河流沖走,數息便被從上游回來的安河給救了上來,可依舊是處於昏迷之中,難以清醒。
然後河流奔湧之勢更大,眾人只能待在原地,祈禱著那些失散的人們可以平安,可這麼久的時間,哪還來的什麼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