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黎急奔過去看個明白,卻見茅草屋前,老張圓睜著大眼,直挺挺地仰躺在門板上,已是死了。
一打聽,才知道了事情原委。
原來昨晚老張的父親痼疾重發,十分危險,他準備把祖傳的一錠小金元寶拿去買藥,替父治病。
那媳婦卻不肯,說得的是癆病,耗費多少錢財也是白搭,要留給兩個兒子日後救急。
夫婦二人為此爭吵不休,一時搶奪起來,一不留神那小金元寶“颼”地飛落到門外去了。
二人慌忙出門來撿,偏遇著兩個小鬼(正是胡車巴道),撿起那小金元寶就走。老張攆上去,追討不放,被兩個小鬼拳打腳踢一番,過了一夜就七竅流血死了。
簡黎聽說明白,氣得義憤填膺,頭髮盡豎,暴叫道:“這些惡鬼,時常來禍害鄉親,如果不剷除它們,我簡黎誓不為人!”
有村民甲道:“簡黎:我們都知道你膽大,但這除鬼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可不是鬧著玩呢。”簡黎理直氣壯。
“聽說你有什麼神氣附體,晚上走路跟白天一樣,而且不乾淨的東西都能看見,可是真有這麼一回事?”村民乙問道。
“是有這麼一回事兒,我這臉便是那時候變青的,妖邪之物我都能看見,昨晚我還抓住兩個小鬼呢。”
“如果你真有這本事,那就替咱鄉親們除了這鬼害,鄉親們一定會感激你的。”
“鄉親們請放心!”簡黎拍打胸脯道,“不用鄉親們說,我簡黎也要為鄉親們除了這鬼害。”
“好!好……”
“好好好……”
眾鄉親紛紛豎起大拇指,一片叫好聲。
卻在這時,那茅屋內忽然跑出來一位幫襯的婦人,驚驚慌慌地叫道:“不好了!老爹去了,老爹又去了……”
此話一出,不亞於平陽驚雷,眾鄉親剎時聽得呆住:一夜之間,連死兩口人。等緩過神來,又有幾位鄉親趕緊鑽進茅屋裡幫忙。
那媳婦搗胸捶地,愈加哭得死去活來,兩個孩子也啕咷大哭,此情此景催人淚下,慘不忍睹。
簡黎的淚珠不禁簌簌滾落。
他撇過頭,抺了淚,昂首忍悲,快步走開去,一夜未歸,家裡老孃和媳婦還在擔心著哩。
只道天下初定,這黃家衝雖然荒涼貧瘠,但也能自給自足過得自在,卻不料竟遭陰鬼來禍害,如果不剷除這方害人的惡鬼,鄉親們總是難安,我一定要除了這鬼害!
簡黎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朝家屋走去。
忽一抬頭,已到了自家院門前,他拍門叫道:“阿花開門,阿花!開門……”
院中寂然,並無迴音。
簡黎又拍門高喚道:“阿花!開門,快開門啊……”
“你這個逆子!不好好幹生活,整日要去捉什麼鬼,你出去了就不要再回來了!”忽然院內傳來一位老嫗的怨罵聲,接著一根柺杖摔在地上的聲音。
“娘:孩兒不孝,孩兒惹娘生氣了,孩兒這裡給您老磕頭請錯了。”簡黎知道老孃生了氣,撲嗵跪在院門外,認認真真地磕起頭來。
院內沒有響聲,簡黎心裡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過有片刻,院內傳來他媳婦阿花的聲音:“娘,他也是快要做爹的人了,老跪在外面,左鄰右舍的看見了會笑話的,還是先叫他進屋來再說吧?”
聽不見老嫗的答話,卻聽見院門吱啞啞拉開,媳婦阿花靦著孕肚站在門旁,拿眼直睞簡黎,並不說話。
簡黎明白其意,起身走入院內,先蹲下身來,側耳貼在媳婦的孕肚上傾聽胎兒的心跳聲,滿臉露出即將為父的幸福微笑,然後去把鐮刀放在柴棚裡,朝堂屋裡走來。
媳婦阿花自關了院門,撿起柺杖,也隨後進了堂屋。
那老嫗已坐在正堂上,沉著臉色,眼睛斜瞄在別處,十分生氣的樣子。
媳婦先將柺杖遞給老嫗,然後雙手微託著隆起的腹部,怯怯生生地侍立在右側。
簡黎跪倒在老嫗跟前,恭敬磕頭道:“娘,孩兒認錯了,您老就別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