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昂山乃是山海界北界有名的大山,接近顓頊帝的疆域,方圓有兩千多里,大小有數百座山峰,蒼翠蓊鬱,獨自成勢,俯瞰恰好似一拔拔的新生竹筍,林林總總,錯錯落落,屹立於山海雲表之外。
此山曾是燭龍昔日練兵演陣之地,因此他在空中騰挪數十番,就已飛到了都昂山的上空。
但昔日營址經過四五千多年的風吹雨打,早已消失在歲月的長河裡,蕩然無存,所以燭龍此刻並不知亞猛風府等眾妖魔在何處煉陣。
他沉下巨大的龍身,蜿蜒盤旋在各座山峰之間,四處遊覓,發現東部群山下搭建著幾處營帳,黑氣不斷,繚繞升騰,就徑直落將下去。
天幕影下,亂石峰中,果然看見錢丁與辛尚正坐在營帳外的磐石桌前,各把雙手撕扯著一具人肉吃申時點心哩。旁邊有數名剛剛被抓來的小妖正在服侍。
那磐石桌上僅剩下些下水,鮮血淋淋,觸目驚心。
兩位妖魔正啃吃得歡快,忽見天空裡降下一條龐然巨物,就都大吃一驚,慌忙扔了人肉,一個自肩後掣出五尺寶劍,一個自桌旁抓起七齒釘鈀,急律律迎了上來。
費天君已拎著魃公主的後衣領,翻身飄落在地上。燭龍旋轉兩圈化回了道身。
兩位魔頭見是燭龍和費天君,並且渾身血汙,一臉憊倦,急忙插劍入鞘,放下釘鈀,上前見禮。
“小神拜見大神和天君。” 兩位魔頭齊聲道。
“免禮免禮……兩位道友免禮。”燭龍搖搖手,滿臉頹喪。
“大神為何這般模樣,莫不是交戰失利了?”錢丁問道。
“唉……”燭龍黯然長嘆一聲,不知如何搭話。
費天君接話道:“昨日與崑崙山大戰,大太子鐘鼓和遼豎等六位道友都已戰死,鐘山也被普賢用如來的紫金缽給封住了。我們一時進不去,又被追得急,只得趕來都昂山,與諸位道友會合。”
兩位魔頭聽說,大驚失色。
錢丁道:“請大神和天君快快進帳,去與我家大哥商議。”
錢丁話落,前頭引燭龍和費天君進入營帳。尚辛則命小妖找一根藤繩,將昏沉如痴的魃公主捆綁緊了,拖扔在營帳旯旮裡,死活都不管了。
燭龍和費天君入得營帳。
亞猛風府等眾魔看見,都十分吃驚,紛紛上前敘禮。各自落座後,亞猛便問及鐘山戰事。
當得知大太子鐘鼓和遼豎等六魔皆已戰死在鐘山,二十餘萬將士也相繼敗亡時,眾妖魔一個個怵目相覷,憤懣不已。
燭龍恨恨說罷,咬牙切齒地大罵玄女和普賢,並要即刻斬殺魃公主,血祭其子鐘鼓和六魔。費天君一旁以人質為由,曉以厲害,燭龍這才憤然罷手。
最後,燭龍唉聲嘆氣,悲傷萬分,只差沒有當眾落淚。
亞猛勸慰道:“大神保重龍體要緊,切不可悲傷過度,我等十兄弟一定會替大神報仇血恨。”
“多謝諸位道友,但不知諸位道友可曾布好大陣?”燭龍道。
“我等兄弟才來兩日,剛布好陣勢,還不曾演練。”風府稟道。
“那該如何是好!說不準那玄女和普賢已經追趕上來了。”燭龍滿面憂鬱。
“無妨無妨……雖是佈陣倉促了些,但這‘十會陣’也是金鰲島秘授,自有奪天地造化之妙,自我十兄弟得知大神舉義的訊息,就在雲齊山演練此陣,算起來也有十多年了。如果她們敢來,正好報了我十兄弟的殺師之仇。”亞猛頗為自詡道。
“原來諸位道友早就演練過此陣,好好好……這次就全仗諸位道友了,一定要將那玄女和普賢生擒活捉,替我洩了這心頭之恨!”燭龍面露喜色。
“請大神儘管放心!”眾妖魔齊聲發話,士氣甚壯。
亞猛復獻殷勤道:“大神和天君一路辛苦,想必早已餓乏了,此地人肉肥嫩,極合胃口,先嚐個新鮮,稍後我兄弟便去把那‘十會陣’催開,會他玄女和普賢。”
說罷,亞猛命數名小妖呈上來大盤大盤的人肉。
但見那些人肉有燻烤大胯的,有紅燒肋骨的,有剁成肉丸的,也有熬作湯羹的……另有肝臟腹肺,五花八門,一應俱全。
燭龍惡戰兩日,早已飢腸轆轆,抓一具人胯啃咬起來,連稱鮮嫩肥膩有味道。費天君紅塵奔波日久,又與妖魔頻繁交往,也早就吃起人肉來了,啃骨飲湯,好不愜意。
飯食用罷,燭龍命令設下靈堂,弔祭鐘鼓和遼豎等六魔。
亞猛等眾雖有不願,但最終還是遵從了燭龍之命,設下靈堂,弔唁戰死的眾妖魔。
燭龍回至宿帳,以六陽元珠療傷,所幸不過是被玄女的斬祟飛罡擦傷,而且她的飛罡威力大減,因此療治一夜,傷勢已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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魃公主被擄走,豈不是震驚崑崙三軍?
因此,玄女和普賢不敢慢待,緊隨燭龍身後,一路向北界上追趕過來。追有多時,就見:前方雲層堆積如山,天海迴風冷冽;燭龍一個猛子紮下去,不見了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