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風四人皆是毛骨悚然。過萬大軍是什麼概念?高家堡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大堡,男女老少全部加起來也就千餘人口。
縱作民風彪悍,人人習武,但真正算得上武者的,至少得是鍛體境的第二期,洗筋期。第一期的健體期,初生的嬰兒都可以算,只是肌肉力氣大小罷了,所以算不得武者。
高家堡洗筋期及以上的武者,不超過三百。也就是說,只有三百能戰之兵,餘者最多隻能做一些輔助工作。三百人跟一萬相抗,填牙縫都不夠。
更可怕的是,既然過萬,那就必是官軍。一般的強梁匪盜,幾十幾百不等,過千的幾乎沒有。既然來的是官軍,那就必然不是為了些許錢糧。不為錢糧,那所為何來?
雖然高成高綱都是成丹期,高居王國戰力巔峰,但面對過萬大軍,依然是不夠看的。
成丹期武者,對付百十個低階武者,問題不大。如果敵手數目有幾百上千,可就力有未逮了。因為真氣有限,消耗不起。打千百個一團散沙的劫匪也或許能勝,匪眾可能會因恐懼而整體崩潰。但是對戰過千軍規森嚴、精通戰陣合擊的官軍,絕對有敗無勝。
當然,大軍絞殺成丹期武者也難,因為成丹期武者打不過可以走。其速度快逾奔馬,他要想退走的話,再精銳的騎兵也追之莫及。所以成丹期武者還是很恐怖的,在大軍中殺個三進三出取上將首級,不算是笑話。
可是,高家堡在此,基業在此,高遠風在此,高成高綱能退嗎?
戰不能戰,退不能退,四人都慌了。
高綱快速拉開大門吼道:“高威,吹號,封堡,警戒,備戰!”
“好的。我這就去。”高威大聲回答,帶著一批堡丁急匆匆衝出祠堂大院。
院子裡,高家堡的頭面人物,都面現張惶,朝高綱圍了過來。
屋子裡的高遠風突然舒了一口氣,神色見緩,撒腿就往外跑。相比討論什麼身世和復國之事,大軍壓境他還不是太驚恐。打不過,大不了跑就是了。反而覺得大軍來得正是時候,能把這事糊弄過去就最好了。鴕鳥心態,躲得一時是一時。至於高家堡的什麼基業之類,他不像高成等人花費了無數心血,所以不是那麼留戀。此處爺難留,外面還有天高海闊。
然而高成哪可能讓他如願,一把拉住,“王······,少主,你幹嘛去?”
高遠風急道:“爺爺,殺南蠻呀。”
“殺······”高成心中一動,“殺什麼?少主,你說來的是南蠻?不是周軍?”
高遠風一直沒進入角色,所以在四人中反而最為鎮定。另三人因為牽掛過重,期望過深,心情過切,這才一時亂了方寸。畢竟見過世面,高遠風一提,三人立即就反應過來。
剛才高威喊的是南堡有狼煙,不是西堡、北堡。離高家堡最近的城池,是西北向三百餘里處的渤海郡城。據悉已被周飛燕佔領。如果今天來的是周國大軍,應該是從西面或北邊來襲才對。
既然來自南邊,那多半是周、齊兩國大戰之時,乘機撿便宜的陳國軍隊。來者不是本就世仇加上滅國之恨的周軍,三人提著的心也就稍稍放下了一點。
“陳國大軍怎麼會出現在海陽縣境呢?他們來幹什麼?”高成不解道。陳軍也好,周軍也好,都不是小小的高家堡能抗衡的。不弄清陳軍的意圖,大家的心還是懸空的。
被高成拉住,跑不出去。高遠風只好留下來跟三人一起分析。
高遠風沉吟道:“確實奇怪。北齊之所以崩潰得如此迅速,不僅僅是敵不過周軍,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陳國乘機過界,牽制了齊國很大一部分軍力。可以這樣估測,陳周之間,必然有某種約定。
不管他們分吞齊國的約定是什麼,都不可能將一郡之地拆分開來。既然周飛燕佔了渤海郡城,陳軍就沒理由進兵渤海下屬的碣石府海陽縣。除非渤海郡本就是劃分給陳國的,但被周飛燕搶先了,以致雙方分贓不均。
但這不合情理。滅齊之戰,雖不至於讓陳周傷筋動骨,卻也勞民傷財,疲累不堪。按說,兩家都該休養生息才是。何況渤海郡既非要津,又不富庶。別說是‘肥肉’,在‘肉骨頭’中都只能算下等。兩家怎會為此撕破臉皮?
難道訊息走漏了,他們真的是為我而來?爺爺,除了你們三人,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高成盯著高綱雲海闊,“生死存亡之際,容不得半點疏忽。你們老實說,跟家人說過這事沒有。”高成無兒無女,孤身一人,而高綱雲海闊都是有妻有子的。高成擔心兩人忍不住對自家親人說過。
“絕對沒有。”高綱肯定地說。
雲海闊也信誓旦旦地保證,“沒有。我等俱是揹著已死的名義,誰敢漏半點口風。萬一讓人知曉我們沒死,那豈不成了漏網逆臣,可是要砍腦袋呀。”
雲海闊的話,高遠風懂,因為先前高綱敘述的秘辛裡說過。
當年高遠風出生時,母妃難產,血崩而死。高綱說齊先王高桓為了高氏江山的延續,將高遠風也隱瞞起來,對外宣稱母子雙亡。
明面上,因為極其寵愛的雲慧妃去世,高桓遷怒太醫、宮女,大開殺戒。殺到最後,竟收不住手,連太監、侍衛和禁軍都難以倖免,牽連甚眾。甚至高桓一直倚為親信的貼身太監總管高成,影衛首領高綱,禁軍副統領雲海闊等人都被無辜殃及。
暗地裡,卻讓高成高綱雲海闊等人隱姓埋名,忍辱負重,撫養高遠風,以作預留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