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馬懿心裡,曹丕這個主公其實算不上稱職,文治武功都遠遠比不上曹操,但勝在有自知之明,做事不折騰,能將大事放心交給手下去做。
當然,曹魏宗族除外,司馬懿曾經聽到過一些傳聞,說曹丕似乎身體有疾,導致子嗣方面有些問題。
司馬懿不知道這麼離譜的傳聞是怎麼出現的,他一度認為是某些和曹丕不對付的曹氏宗族勢力傳出來的,但要真是這樣,魏國只怕將來會有大的動盪。
司馬懿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他尤為討厭捲入到未知不可控的事情中去,所以當初他寧願裝病,也不願意出仕,便是害怕出來做了官,會陷入到無法掌控的危險中去。
然而事與願違,最後他還是進入了朝堂,並且無心插柳之下躥升的極快,甚至如今他的地位和權力,已經超過了父親司馬防。
但即使如此,他內心的不安全感卻從未消除過,作為跟隨過曹操曹丕兩代的近臣,他深知曹氏有多麼翻臉無情,說不定今天還炙手可熱,明日便不明不白死去。
司馬懿可不想步陳宮許攸的後塵,那些人和曹操親近的多,尚且死於非命,自己又怎麼可能把性命交託給曹氏?
於是司馬懿如今所有的行為,都是以自保為首要前提,包括主動來將領和諸葛亮對峙一樣。
南陽這地方即使敗了,也有不少生路,最不濟也能退往漢中,但長安雒陽那一路就不一樣了,萬一被晉軍三路包夾,可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
尤其想到上一次谷中那一把差點將自己燒死的火,司馬懿背心就陣陣發涼,他這次和晉軍隔著漢水紮營,便是防止對面火攻的。
與之心態相反的,是從江陵一路北行到樊城的諸葛亮,則是對司馬懿的想法瞭然於胸,對面顯然是最近這幾仗被打的沒了心氣,凡事以防守為先,未算勝先算敗,怕是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當然,要讓司馬懿跑,也要打過才行,諸葛亮這幾年和司馬懿對戰,雖然能佔據上風,但諸葛亮認為,這主要是拜晉軍各類器械所賜,要是雙方都在同一個起跑線上,自己未必拿得下司馬懿。
這次也是一樣,司馬懿知道水軍不如晉國和漢南國軍,所以乾脆放棄了整條漢水,只從北岸建立營壘。
這些營壘寨牆很有講究,鄰水一面夯土為牆,讓晉軍戰船不好登陸,且長牆後面有高樓土臺,可以放置弓箭投石,針對渡江進攻的敵人戰船。
不得不說,這些舉措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投石箭矢能覆蓋整條漢水,讓晉軍和漢南國水軍很難找到突破口,尤其是晉軍戰船頂部多少還有遮擋防護,漢南國這邊就不一樣了。
初次領軍的關平試著帶船隊衝擊了幾次,卻發現曹魏在岸上應對得當,在水軍損失了十幾條船後,關平發現單憑自己無法突破,便派人向諸葛亮求助。
諸葛亮收到信後,認為關平還是太急了,現下要等待一個時機,引司馬懿上當主動進攻,接下來的仗便會好打許多。
他思慮過後,將魏延黃忠文聘三人叫來,說了自己下一步的想法,“我想兵分三路,讓魏軍露出破綻。”
“一路樊城,一路麥城,一路新野,著三位將軍分別進攻。”
“對面手下大將並不多,只要三位將軍持續給司馬懿進攻施加壓力,其早晚會露出破綻。”
魏延出聲道:“樊城那一路,需要漢南國主動讓開,他們要是不肯怎麼辦?”
樊城是漢南國最前線的所在,後面便是襄陽,要是讓他們給晉軍騰位置,若晉軍翻臉,漢南國也保不住襄陽,所以如果給晉軍讓路,萬一打不贏敗退,或者讓曹軍趁機奪取樊城,對漢南國也是相當麻煩的。
魏延有如此一說,也是擔心對面這次的主將關平不好說話,畢竟其之前和晉軍將領都沒有交情。
諸葛亮想了想,出聲道:“我修書一封,著人帶過去。”
關平那邊收到信後,略略一看,便即瞭然,他起身走動幾步,心道對面這軍師丞相名不虛傳,竟然一下就猜中了自己要什麼。
關平之前一直在練習武藝,學習兵法,在關羽看來,關平資質有限,需要勤學苦練,等水平達到一定程度方可上陣殺敵,才不會給關家丟臉。
然而關羽的失誤在於,他對關平要求的標準,實在是有些高了,關羽是拿著自己標準要求的,所以怎麼看關平也是不夠資格,但天下又有幾個人能比得上關羽的?
所以關平自成年後,就一直沒有徵戰的機會,只關上門閉門造車,要不是先前張飛劉備先後亡故,漢南國急缺人手,他說不定還不會被關羽放出來。
但隨著劉禪上位,作為輔國丞相的徐庶,力排眾議說服了關羽,放關平出戰,便是如今襄陽的情勢。
輔佐關平的,是襄陽守將郝昭,以及參軍馬良,兩人都是頗有能耐之輩,所以當初關平過來的時,還是信心滿滿的。
但倒黴的是,關平偏偏碰到的是司馬懿,兩人雖然同齡,但司馬懿早是已經戰陣老手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所以一番交戰,就將關平馬良等人搞得吃了幾個小虧。
而郝昭長處是在守城,所以對於進攻幫不上多少忙,說到底徐庶和關羽的初衷,就是讓關平守好襄陽,而不是尋找機會殺敵奪城。
但以關平的心氣,豈能忍耐自己如此蹉跎下去,而此時諸葛亮的來信,卻是正好說中了他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