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頹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眼睛裡只剩下紅繩上的一道火光,明明是星星之火,卻在每個人心裡成了燎原之勢,誰也不知道煉蠱爐裡會發生什麼。
事實上,煉蠱爐安靜得很,側耳聽著壓根聽不出來有什麼動靜。
“二哥,你且冷靜著,千萬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薄雲風心頭怦怦亂跳,見著薄雲岫的面色,委實是嚇得半死,生怕薄雲岫會忍不住衝上去,“眼下已經進去了,就說明師父在裡面引蠱,你若是輕易的開啟了爐蓋,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想了想,薄雲風刻意加上一句,“若是壞了事兒,二嫂怕是真的回不來了!”
薄雲岫的面色,慘白如紙。
“鈺兒!”春秀低喝。
終是沒能攔住薄鈺。
薄鈺衝了出去,呼吸微促的瞧著煉蠱爐,俄而瞧著目瞪口呆的薄雲風,“五叔,你把沈郅藏哪兒了?”
“嗯?”薄雲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滿臉都是迷惑不解的神色。
藏沈郅?
“你胡言亂語什麼?我藏小侄兒作甚?”薄雲風搖搖頭,見著薄雲岫趨於冷靜,這才鬆開兄長,疾步走到了薄鈺跟前,慢慢蹲下來問道,“薄鈺,你到底在說什麼?小侄兒呢?沒跟你在一起?”
薄鈺渾身輕顫,目色驚恐的盯著他,“五叔,你真的沒有藏起沈郅嗎?”
薄雲岫回過神,慌不擇路的衝過來,一把握住薄雲岫的胳膊,力道之大,疼得薄鈺的臉色全變了。
“你說什麼?”薄雲岫雙眼猩紅,如同淬了鮮血一般,脖頸處青筋凸起,“郅兒不見了?”
“疼……爹,好疼……”薄鈺疼得眼淚都下來了,“爹……”
春秀箭步衝上去,慌忙抱住了薄鈺,“王爺,王爺!手下留情。”
如此,薄雲岫才晃了晃身子,意識到自己過激了,緊跟著蹲下來,呼吸微促的盯著薄鈺,“你把話說清楚,郅兒究竟怎麼了?他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之前遇到陸如鏡那次,不是已經安全無恙的跟你們回去了嗎?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郅兒……”春秀還沒開口,眼淚就已經下來了,哆哆嗦嗦的從懷裡取出沈郅留下的信,遞給了薄雲岫,“那天夜裡,郅兒起夜,阿右都跟著的,也瞧著他回到了屋內。誰知道第二天一早,就留下這麼一張紙,人已經不見了!”
阿右撲通跪地,“是奴才該死,奴才護主不利,請王爺降罪!”
“不見了?”薄雲岫慌忙拆開信。
薄夫人已經這樣,若是沈郅再有個好歹,他薄雲岫此生,便是生無可戀。薄雲岫親自教過孩子寫字,自然是識得兒子的筆跡。
信上內容很簡單,大致意思是沈郅要為父母做點事,所以要離開大家,讓大家都不要去找他,若是能全身而退,他一定會回來的。
還特別叮囑春秀姑姑,莫要著急,莫要哭。
別看沈郅平時,性子冷冷的,實則與他父親一樣,外冷內熱……為了自己在乎的人,可以不惜一切。
下一刻,薄雲岫忽然轉身,惡狠狠的揪住薄雲風的衣襟,冷然將他抵在牆壁處。
牆上凸起的石頭尖兒,鋒利無比,刺得薄雲風直皺眉頭,疼得冷汗旋即流下,“二哥、二、二哥,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到底怎麼了嘛?我、我又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動我兒子!”薄雲岫歇斯底里,“薄夫人已是如此,你怎麼敢動我兒子?薄雲風,你是不是想死啊!我兒子到底在哪?郅兒在哪?”
薄雲風被拎在半空,眼見著是要斷氣了,這會哪裡還能應得出聲來。
“王爺!王爺!”春秀忙衝上去,“鈺兒,阿右,快!”
薄鈺死死抱住了薄雲岫的腿,“爹,要是把五叔掐死了,就真的找不到沈郅了!爹!”
“王爺,王爺,小王爺要緊!”阿右急了。
深吸一口氣,薄雲岫狠狠將薄雲風摔在地上。
他顫抖著晃動手中的信紙,眼中噙滿淚水,如同發了狂一般,“我不管你們想幹什麼,別動我兒子!薄夫人若是治不好,不治也罷,她死,我死!可我兒子還那麼小,他是薄夫人用半條命換來的,誰都不能碰!”
“五叔?五叔?”薄鈺慌忙撲上去。
薄雲風差點被掐死,這會又被薄雲岫丟在地上,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若不是春秀趕緊替他順著脊背,只怕這一口氣是要上不來了,差點沒撅死過去。
“我……”喉間泛著腥甜,薄雲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我……我真的不知道小侄兒怎麼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小侄出事了!二哥,你、你信我,我真的沒有動他!我就算是拆天拆地,我也不敢拆了你兒子,何況這些日子,我一直跟你們在一起,我……”
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後,薄雲風唇角溢著血,心口處的悶堵才將將壓下,嗓子沙啞的低語,“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分身乏術啊!”
薄雲岫眸色一滯,是的,這些日子以來,薄雲風一直跟在他們的身邊,鞍前馬後的伺候著,委實沒有時間離開去帶走沈郅。
若是如此,那帶走沈郅的便是另有其人。
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