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鈺不是膽小之人,然則見著此情景,亦免不得眼眸瞪大,身子赫然繃緊。
天曉得,他看到了什麼?
黑燈瞎火的,爹從皇陵裡爬回來了,披頭散髮的站在迴廊裡,風吹著迴廊裡的宮燈左右搖晃,這昏黃的光亮落在爹帶血的額頭……爹睜著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他,不帶任何的情愫,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身子慢悠悠的轉向一旁,薄鈺一張小臉已然煞白煞白,極力壓抑著自己的呼吸,用老百姓的話來說,自己這是、這是見鬼了?!
“鈺兒!”
身後一聲響,薄鈺登時腿軟,眼一翻便當場暈死了過去。
不管是誰,大半夜的見著這般場景,沒嚇死都算好的,何況薄鈺——說到底也只是個孩子。
阿左阿右跪在院門外頭,因著當時黍離在場,二人便奉命跑去巷子後頭攔人。
然則,千金難買早知道。
“發生何事?”沈木兮問。
二人齊刷刷抬頭,驟見自家王妃,以及王妃身後被捂得嚴嚴實實的人,心下一怔,“王妃?!”
月歸聽得動靜,從裡頭快速衝出來,“王妃,您可算回來了,小公子……”
“郅兒?”沈木兮撒腿就跑。
身後之人幾乎是同時移步的,緊隨其後。
沈郅沒什麼大礙,就是掌心裡有些傷,這會就坐在迴廊裡歇著,薄鈺去送人,這會還沒回來,他等得有些不耐煩,坐在欄杆處晃著雙腿,神色有些冷淡。
“郅兒?”沈木兮一聲喊。
沈郅猛地跳下欄杆,瘋似的撲過來,“娘,娘你總算回來了,娘你沒事吧?”
“這是怎麼回事?”沈木兮捏著孩子的指尖,瞧著孩子掌心的傷。
“沒什麼事,就是拿血救了春秀姑姑和黍侍衛!”沈郅避重就輕,“娘能回來,郅兒便什麼都不怕了,娘你去哪了?”
沈木兮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薄雲岫穿著黑衣斗篷,偌大的帽子遮住了上半張臉,又用遮臉布遮住下半張臉,眼下算是徹徹底底的“黑衣人”了。
“娘,他是誰?”沈郅問。
沈木兮蹲下來,“郅兒,有些事娘不知該如何同你言說,你能跟娘保證,絕對不跟任何人提起嗎?”
“包括薄鈺嗎?”沈郅皺眉。
沈木兮點點頭。
沈郅想了想,“好!”
他素來一言九鼎,說到做到。
沈木兮慢慢掀開了斗篷,“看清楚了嗎?”
“娘……”沈郅猛地瞪大眼睛,站在原地愣是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