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南陽城外,殷墟古墓。
一條倩影淌著懸浮石梯緩緩而上。
此人提燈夜行,下腳無聲,正是典星月。
她習慣性的拱手在肚,暖玉般的臉掛著兩道哀眉,走路優雅且又一步一嘆,披肩秀髮隨著步伐一波一蕩,真是無比悽美。爬上了懸浮山,輾轉來到木屋邊,瞅著地上的大石頭微微愣神,蹲下身子摸了一下幹錮的血跡,忍不住長嘆:“哎——!”
稍作哀冥,起身朝屋門喊話:“夫人,您在嗎?”
喊聲傳出,卻遲遲沒人回話。
她前進兩步,從門縫裡窺看。
屋裡燈光昏黃,根本沒人。
典星月遲疑片刻,高舉著燈籠,順著山道繞去了後山。
別看她嬌嫩如花,卻藝高膽大,並不害怕墓場的陰森氣息,什麼墓道、懸棺在她眼裡都像是平常之物,難撼其心。她沿著山道走了半圈,來到後山,抬眼一看,殷立的母親馮嬌嬌正站在上方一副懸棺之上。
她目銜淚光,一動不動,就像尊石雕。
典星月輕啟香唇,悄悄的發了一聲嘆。
然後登爬近前,站在凸石上微微欠身,輕喊:“夫人。”
見馮嬌嬌哀大如死,不肯說話,於是安慰:“夫人,請節哀順變。”
這句安慰話說的不合時宜,馮嬌嬌聽罷怒火沖天,鼓起眼珠,轉身怒吼:“胡扯!什麼節哀順變,我兒自有天佑,小小年紀怎會夭折!”吼聲如同厲鬼索命,繞壁迴旋,久久不息。
雖然話意堅決,但吼過之後,又昂頭涕淚,痛苦已極。
很顯然,她深知兒子凶多吉少,只不過沒法接受罷了。
十天前那晚,豬幼蝶覓食回巢,殷羽臣帶人尋上山來,發現木屋門前的一灘血跡,憑此推斷殷立上山尋母,怕是早成了豬幼蝶的下肚之食。所以,馮嬌嬌痛恨自己,她恨豬幼蝶出墓當晚,自己為何要遠遁他山,而不回侯府,假如回府暫避,又何至於發生如此悲劇。
“星月口拙,說錯話了,請夫人息怒。”
典星月拱手作揖,盼能消泯夫人的火氣。
她喜愛安靜,不苟言笑,但不等於不懂規矩。
要知道馮嬌嬌嫁給殷立他爹,那就是世子妃了,身份尊貴可想而知,典星月與之說話,自然要小心翼翼。何況,少女也有崇拜的偶像,小時候瞅著世子妃,只覺仙氣凌然,舉止言談處處好看,由此心生仰慕,事事學她。
此時此刻,世子妃失子而泣,放佛被抽去仙根,瞬間衰老,典星月瞧在眼裡,不由得一陣心酸,她接著自己的話茬又道:“其實我也不相信,殷立小時可調皮搗蛋了,這兩年剛懂事了一些,他怎麼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