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儉凌腰上房,才剛剛擺好了竊 聽的姿勢,屋中便傳來了一聲刺耳的脆響:
啪!
一個清脆響亮的大耳光,呼嘯著扇在了剛剛走進掌櫃房中的小夥計臉上;對方受力不及摔倒在地、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便先吐出了兩顆後槽牙來:
“呸……呸……老掌櫃的,這事可真不能怪我啊!方才你也看見了,我就快把人拉進咱們店裡來了,可誰知道那老鏢頭說了幾句聽不懂的話,結果那年輕的鏢師聽完之後,轉身就走。掌櫃的,您說是不是他已經發現什麼了?”
“哦?你還記得他都說什麼了嗎?”
“記得。那老頭說的是“芽兒全海,點細著,切踩”。可這幾個字誰也不挨著誰,我也不知道記沒記錯……”
這出手打人的老掌櫃聽完之後,也彷彿牙疼般地抽了一口涼氣,搓著自己的兩隻胖手說道:
“這下可麻煩了……咱們“家裡”除了狗爺之外,誰也不通春典啊……沒法子,今天晚上就動手,直接來硬的吧!”
“掌櫃的,整個長江以北的弟兄可全都到齊了;咱一旦硬來的話,無論此事成敗,家底子可就都露出來了!”
“你以為我想啊?可狗爺已經下了死命令,要咱們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這小子活著靠近燕京城!記住了,能綁就綁,綁不了就殺,死的活的都行,但一定要留下屍首!”
正如這胖掌櫃所慮一般,雖然永平府距離燕京城下,尚有三百里路程之遠。但自永平府向西而去,便到了衛津地面;而過了衛津之後,便來到了天子腳下。這兩個地方都是赤烏盤查的重中之重,根本就沒有下手的機會;如果他們此時還不動手的話;那麼北燕的頭號叛臣郭興,就必然會被這一隊鏢師,安全送入燕京城!
說到這裡,二人誰也不再開口,屋中便傳來一陣雜物響動,聽起來應該是在收拾東西。而正趴在房上竊 聽的少鏢頭彭儉,也靈巧的一個翻身落入了後巷,準備迅速返回長春客棧、向師傅稟報詳情。
就在他剛剛站位雙腳的時候,只聽腦後忽然傳來一道細微的破空之聲!楊儉的臨敵經驗非常豐富,並沒有迅速回頭,而是向前奮力一躍,以雙手撐地、趁勢翻出了一個跟頭,拉開了一段安全距離。
待他站位身形、右手也解下了綁在背後的長條包袱,這才扭回頭去、向偷襲自己之人看去。只見一名身形胖大的黑衣蒙面人,正用兩隻眯縫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
與此同時,腳店之中也傳來了一陣細細索索的響動;那黑衣人眼角一抽、便迅速朝著巷子的另外一端跑去;而彭儉也唯恐被店中歹人發現行跡,再加上自己也沒把握拿下此人,便立刻也走出了這條後巷。
待他回到長春客棧之中,一樓前廳正在大擺筵席。好酒好菜鋪滿了四張桌子,每個人都喝的面紅耳赤;而那名小夥計,也正滿面促狹的望著自己:
“喲?少俠客爺這是讓誰家的瘋狗給攆了?哪沾回來這麼多草梗呢?”
彭儉面色一紅,道了聲“慚愧”之後,便徑直走到了滿面醺紅的少鏢頭身邊:
“師弟,師傅他老人家睡下了嗎?”
“……大師兄!你…嗝…你回來的正好!來來來,今天爹給咱們開了酒戒,好好跟弟兄們喝會子……”
“不忙,我辦完正事再回來喝。師傅睡了嗎?”
“誰?我爹?嗝……我也不知道啊……”
彭儉看著他迷離的眼神、嘆了口氣,又伸手點了那個老趟子手幾下,便扭頭走入了二樓廂房。
老鏢頭楊千山,此時正藉著一盞油燈、翻來覆去的看著那本皇封通關文牒;耳邊聽得樓梯有腳步聲音傳來,便上前開啟了門閂、將楊儉引入了自己房中。
聽過了大徒弟的回報之後,老鏢頭沉思了一會,便開口問道:
“這麼說,你並沒看清那人的面目?”
“沒有。不過據徒兒猜想,儘管對方藏頭蒙面、卻也沒什麼惡意。畢竟我當時心煩意亂、已然失了半招先機;如果他繼續上前搶攻的話,我也未必能夠安然脫身。”